我也就釋懷。
而後媽媽,三頭兩天拎著保溫杯上門來,強令我喝她親手煲的營養湯,家裏工人看了都笑,媽媽卻無動於衷,說她自身經驗豐富,懂得孕婦喝什麼才有營養,別人做的湯她不放心。我苦著臉喝下她的愛心湯,抗議道:“媽,我堅決反對你這種做法,使我仿佛又回到高三黑色年代,身心疲累,精神處在極度緊張裏。”
“我給我外孫補身子,關你什麼事。”媽媽收拾殘碟,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吃驚地瞪大眼睛,想要跳起來,媽媽眼明手快,一把按住,把我穩穩地定在椅子上,威脅道:“你要敢再隨便亂跳,以後我二十四小時守在你身邊。”繼而利誘道:“乖,九個月而已,很快過去的。”
我委屈道:“生孩子就變醜。”
黃鑫接口道:“老婆,我答應你,即使變醜也依然愛你。”
我很沒底氣地問:“真的,會不會騙我?”
黃鑫拍胸口,表情悲壯,一副赴湯蹈火,慷慨激昂道:“一言九鼎。”
媽媽繼續誘騙:“蘇蘇,孩子生下來肥肥白白的,很可愛,舞著小手小腳,黑眼睛,會對你笑,多動人。”
於是我屈服,為著一個天生會佛山無影腳的傳說,安安靜靜地度過漫長而溫馨的九個月,然後,很順利地養下一小兒,黃鑫高興的流下淚來,抱著兒子又哭又笑,仿佛難以置信自己居然也做了爸爸。
媽媽最淡定:“男人都這副德性,第一次做爸爸,會偷笑,笑完就掉眼淚。”
爸爸立馬說:“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當年是不是偷窺我。”
媽媽撇爸爸一眼,那表情滿寫著:就你那點蒜大的事,也想瞞我,門都沒有。
爸爸老臉羞紅,怪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杓,我和黃鑫笑,爸爸訕訕道:“我給外孫取名字。”
黃鑫快嘴道:“爸,就叫黃小小好了。”
我叫起來:“你這個沒文化的文盲大叔,給老婆取個外號叫蘇小小,兒子也取名叫小小。”
黃鑫笑著揉揉我的頭發,道:“小小好啊,多自然,多順口,況且我叫慣了你蘇小小,再叫兒子別的名字我可叫不來,想你的時候同時想到兒子,同樣的,想兒子的時候同時想到你,你不會吃虧,還有得賺呢。”
我想想,這個道理很充分,點頭道:“好吧,自要有得賺,黃小小就黃小小。”
爸媽相視搖頭,說沒見過這麼淘氣的小兩口子,不過黃天比較客觀,樂嗬嗬道:“叫什麼名字沒關係,隻要你們幸福快樂。”
一眨眼間,黃小小從小肉團長成小人兒,兩歲了,整天隻會闖禍,是個破壞大王裏的大王,我想要虎起臉教訓兩句,他的靠山太多,外公外婆自然護著外孫,他們形成統一戰線,對抗我這個正麵人物,再不還有爺爺,這個爺爺更加為老不尊,不顧形象,甘心趴在地上,作孫子的戰馬,口中還要發出駕駕駕的呦喝聲,祖孫倆玩得其樂融融,然後是爸爸,爸爸本來與媽媽站在一個立場上,但是他意誌薄弱,經不住兒子甜言蜜語,叫幾聲爹爹後舉手投降,倒幹戈,投向敵方,與我對立,可憐我獨自苦苦掙紮,保持一點可憐的理智,沒有跟著兒子及那一群為老不尊者們亂來,世界黑白已顛倒,我也就苟且偷安罷。
我終於找到一條木棒,在手掌上使了使,很適用。
“黃小小,別想蒙混過關,伸出手來。”
黃小小看看我,看看他爸,還懷著僥幸心理。
“媽媽,媽媽,小小乖,好不好?”這小子,怎麼什麼事情都無師自通,是否真像黃鑫說的那樣,愛的結晶生下的孩子特別聰明,否則,我真無法解答,在他一聲聲奶聲奶氣的呼喚下,我的武裝土崩瓦解,消失得無影無蹤,木棒掉在地上,再也虎不起臉,張開懷抱。
黃小小天生是機會主義者,一見,立馬眉花眼笑撲過來,撲入我的懷抱,一身一臉的巧克力全抹在我的頭上臉上身上,生兒如此,夫複何求。
黃鑫哈哈大笑,張大兩隻大手,一把抱起兩個,歡呼道:“好了,雨過天晴。”
我白他一眼,黃小小這個馬屁精,乖乖地伏在我懷裏,兩隻小手摟著我的脖子,小嘴時不時吻我臉一下,弄得我癢癢的,本想拍他屁股以示教訓,也不忍拍下去。
黃鑫遞給我一張請帖,說:“星期天有高中舊友相約。”
我一呆,問:“高中?”
“是。”
“天啊,我們居然已經分別十年,時間過得太快,老公,你看我,都老了。”我惆悵地回憶起高中時期,那個時候真是快樂,因為年少,所有的憂愁都顯得微不足道,誰會想到,曾經一起打打鬧鬧的少男少女,不知不覺中被時間魔術師往前推一大步,十年生死兩茫茫,其實,活在世上,亦是茫茫然無有頭緒,回首間,已是而立之年。
黃鑫笑:“沒事,沒事,我老婆永遠年輕美麗。”
我心一喜,也聽出他言不由衷,一點誠意都沒有,看來是真老了。時光匆匆,不會特別眷顧某人。
“你知道是誰組織此次會麵嗎?”
“誰?”
“張懿。”
“張懿是誰?”
黃鑫看我一眼,神秘一笑,抱著兒子進浴室去,他忘記還有一個人也要衝洗。我跟過去,踢門:“張懿是誰,是否是你的夢中情人?你這個花心大蘿卜,非滅了你不可,我要把你跺碎煲排骨湯喝。”
門打開,兩父子沒穿衣服,我閉上眼睛,罵:“兩個大流氓。”
黃鑫把我扯進浴室,關上門,黃小小手上的花灑澆到我身上,立時變成落湯雞,黃鑫把手上的浴沐液抹得我滿頭滿臉,兩父子得意地哈哈大笑,於是,一家三口在浴室演譯三國演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