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城外敵軍大營便開始擂鼓聚將了。
沒有二話,一場早已宣戰的戰爭,直接就開打了。
南罌心中一沉,隻是遠遠觀望一眼,便發覺了不同之處。這支大軍已經完全從火藥的驚嚇中恢複了,沉靜肅殺中,竟然還帶著幾分毅然決然的味道。今日攻守之戰,肯定會慘烈至極。
“備戰!”劉進寶扭過頭,厲聲大喝。
守城士兵很快就位,相比前幾日,他們士氣高漲。他們情不自禁,不時回頭去看那一隻隻滿載震天雷的大筐,眼裏露出熱烈的期待。南罌清楚為何,這一切全都要仰仗於火藥,那天他將火藥丟出去,嚇得突厥人屁滾尿流不得不撤退的事實,給了守城將士們無比的信心。
可他們越是這樣,南罌就越是悲觀。
火藥的確是個好東西,在冷兵器時代就是稱雄的存在。但一場戰爭打響後,決定勝負關鍵的,無非兩樣,武器和人。南罌清楚,戰場從來都是人與人的廝殺,再先進的武器,再超凡的戰術,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最大程度的消滅敵人。而這些東西,都源自於人,是人賦予了這些東西存在的必要性。單隻依靠武器,終逃不過敗局。
所以,在一場戰爭裏,士兵無條件的相信並服從軍官,軍官無條件的服從將軍,從上至下一條心,這場戰爭才有勝利的幾率。
而幽州的守城將士們,對南罌還是蠻相信的,誰讓他給他們帶來了守城的希望呢?
突厥人攻城了,不顧後果,不計生死,豁命以赴。
史阿那安撫著胯下戰馬,看著那從天而降的小陶罐感慨不已:“大唐果然能人輩出,一個小小的陶罐,便攔住了我突厥大軍的腳步。而且在這種隻能挨打不能還手的時刻,城頭上下一心,依舊不亂,這很是難得。很可惜,我們本有機會攻破這座城池的,但現在不行了。”
史阿那身邊副將倒是滿不在乎道:“將軍,這座城牆抵擋不住我們突厥人的腳步的,隻要再攻上一個時辰,在下保證攻破此城門。”
史阿那搖頭:“不成了,我們連一個時辰都堅持不了,草原野戰才是我們最擅長的。幽州地勢雖然平坦,便於我等行軍作戰,但幽州城牆厚重,唐人若堅守不出,我能又能乃至如何?倒是可以通過不斷消耗城內有生力量,然後一舉拿下。可那位後來的唐人小將,他卻給守城唐軍帶來了希望。此時,唐軍士氣如虹,無可匹敵,再加有那神雷相助,我們若是攻城,勝算怕是連一成不到。”
副將臉色一紅,不知該如何繼續和自家主將說話。
城牆下的爆炸打一開始就沒停下來過,裴進不是傻子,看到一批突厥人被陶罐幹掉後,他就留心了。果然,突厥人打的是消耗戰。他們在豪賭,賭的就是神雷數量。他們就跟麻雀一樣,才剛剛接近城牆,做出攻城之舉,抬頭一見那些守城唐軍欲丟陶罐子,便撒腿就跑。來來回回,往往複複,幾十個陶罐子下去,竟然才炸傷不到一百人。
天殺的劉進寶,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突厥人都快攻上城牆了,他竟視而不見。跨過機具屍體,快速的走進箭樓,衝著他喊:“你在幹什麼,為什麼還不還擊?再這麼下去,城上就沒幾個人了。”
劉進寶站在箭樓往外看,頭都不回的說道:“你不可能不清楚突厥人在打什麼注意,我們必須得丟出去一些誘餌,釋放一些信息,讓他們知道我們快不行了,否則我們會被活活耗死的。”
說著話,一群箭矢便落在了城牆上,有士兵躲避的慢,怔時便從城牆掉了下去。劉進寶看的目眥欲裂,拳頭握的作響:“再近一點,再近一點,隻要那些弓箭手靠近了,我就下令用神雷攻擊,再把這些狗日的撕碎。老裴,你再堅持一下。”
劉進寶罵了一句髒話就離開了箭樓,平日裏隻有他率領自己的士兵攻擊的敵人抬不起頭的份兒,如今顛倒了,輪到自己受罪了。他在城頭不斷遊走,一邊為部下打氣,一邊重新整理城頭的防禦:“全部躲起來,全部躲起來,等敵人的弓箭射完了再露頭。”
好不容易得了機會,突厥人怎會輕易放下,城頭下的弓箭手根本就沒停過。他們密密麻麻的攻擊,就是為了讓自己人衝上城頭好開始白刃戰。從清晨開始,他們變著花樣攻城已經好幾次了,如果不是劉進寶不斷丟出誘餌引誘其上鉤,隻怕城頭早就破了。
“老劉,該出手了,再不出手城頭就真要沒了。”裴進湊上來在劉進寶耳邊喊了一句。可後者衝他嘿嘿一笑,並沒有揮動手中的旗子。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等突厥人靠近才準備發威,裴進隻能期望突厥人趕緊不識相的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