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傷亡如何?”
劉進寶雖說無事,但裴進萬不會當真,招呼了一聲軍醫,他就歎了口氣:“情況很不妙,守門士兵三千,死了六百,剩下兩千四,但剩下來的都是傷號,都帶著傷呢,動彈沒那麼利索了。”
“敵人呢?”
“比我們多。這一戰,我們沒輸。”
“你很看好接下來的形式?”
“不看好。”裴進沉默片刻,才說:“幽州城雖城高厚重,但突厥人若是這般不要命繼續攻城下去的話,最後除了與城俱亡,為國徇身,我別無他法。”
“你不傻,看的很透徹,不像城裏的那些蠢貨,天真的認為攻城的突厥人隻有三千,隻要等他們死的差不多了,士氣受挫,必然會全麵崩潰,便不得不主動撤軍,幽州之危自解。”劉進寶嗬嗬的笑著,言語之中,嘲諷頗多,玩味之意甚足。
裴進歎道:“你說的沒錯,城外敵軍隻剩下兩千來號人,但我大唐將士威猛,以一當三不在話下,就算擺開了陣勢正麵打一場,贏麵也是十拿九穩的,但難道把這些敵軍擊潰咱們就算大獲全勝了?”
仰頭看著天空白雲朵朵,裴進神情浮現幾許苦澀:“根本不是,我們要麵對的,可不僅僅隻是這些人啊。根據右武衛傳遞過來的消息,突厥已經有一支鷹師南下了。”
“不是幾隻百人隊伍嗎?怎麼變成鷹師了?”劉進寶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額頭頓時沁出一層冷汗,呼吸也加快了許多。
裴進苦笑:“突厥覬覦大唐多年,如此絕佳的機會,他們焉能不傾盡全力悍而戰之?城外的那些突厥人,隻能算是一支前鋒。旨在試探我幽州虛實。咱們的確可以幹掉突厥人的前鋒,但接下來的大局呢?實際上沒有任何影響,反而會使我們城中兵力消耗愈發嚴重,待到突厥鷹師兵臨城下,我們拿什麼抵抗人家?”
劉進寶臉色頓時就白了。
作為武將,戰場上的事情他能應付,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可戰場外的事情,那就不是他的專業領域了。
“如此說來,幽州危矣!”劉進寶頓了一下,忽然站起身,招了幾名親兵過來,神情猙獰的盯著他們,低聲道:“你們立馬出城,往右武衛大軍,往附近的城市去,一路都不準耽擱,向當地守將求援,就說幽州有大變,遲則多變,大唐危矣!”
見劉進寶模樣猙獰,秦兵們已見怪不怪,可一聽到‘大唐危矣’這四個字,臉色駭然大變,撒腿就跑。
親兵們走後,劉進寶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一屁股坐在裴進身邊,頹然道:“若能有一支援軍在手,我便可保幽州城無礙。”
不帶你這麼吹的。斜眼看了一眼劉進寶,裴旻語氣甚是無力:“我們一直當突厥人是傻子,但他們不是傻子,既然敢派遣鷹師過來,他們事先一定了解了幽州的現狀,包括附近的兵力分布,有可能出現的援兵。明知道這些還敢出兵,這就說明他們有底氣拿下幽州。這對他們來說,時機可是百年難遇的,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劉進寶急了:“你的意思是援軍來了也沒用?”
裴歎了一口氣:“打仗的事情,你問我,我得問你啊。”
“......”
幽怨看了一眼裴進,劉進寶收拾好情緒,壓低了語氣道:“身為一名武將,戍守幽州,為國征戰,本就是應該的。可大敵當前,援軍暫時無望,那我就隻能抽調城中人口了。就算熬,也要熬到援軍到來。”
裴進抬手將一支斷掉的箭矢掰斷成幾截,放了兩個在兩人麵前,盯著劉進寶的眼睛說道:“老劉,到了現在,我也不瞞你了,除了我裴家和李家,剩下的大戶人家就沒有一個想出力的。”他將剩下的箭矢堆積在一起,語氣怔時冷淡起來,“這些人隻想著占便宜。抽調別人家的人口,他們舉雙手讚成。可一說抽調自己家的人口,一個個的,推諉至極。說真的,我很想幹掉他們。”
說道這裏,他悵然一歎:“但我害怕啊,害怕他們捅我們一刀,他們從背後捅我們一刀的可能性要遠遠高於幫助我們的可能性。幽州城外的敵人已經夠多了,我們的敵人不能再多了。從現在起,我們隻盡量去打好每一仗,盡量減少我們的損失。算上裴家和李家,我們隻有兩千多人,損失一個,就少一個,如果戰事糜爛,幽州就會徹底的從我們手裏丟掉,這個險我們冒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