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門進去,隻見白先生坐在桌前,並沒更衣入睡。
“白先生也睡不著呢。”
“心亂難眠。”
“白先生不是向來泰山壓頂都能處之泰然嗎。”
“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心境有些波瀾。”
“白先生,你說為何突然有那麼多人想抓我?”
“說不定都是一夥人,都怪我忽略了一件事。”
“怎講?”
“難道你沒有發現你和師傅那麼多年,從來沒有發生類似的事嗎”
我仔細想了想,還真忽略了這個,“的確是!”
“你師傅把你的妖氣都匿去,這點我做不到。”
“你意思是我身上的妖氣把他們吸引來?”
“妖氣並不罕見,但你身上的這種妖氣很特別,我猜他們是想拿你的魂魄當引。”
“他們要我魂魄何用?”
“你知道生死薄吧?”
“知道。”我回答道。
“生死薄上記載了世間所有種種有生命之物的壽命期限。”
“包括神仙?”
“生死薄是冥書,所有會進入冥界的靈體都會在生死薄上有記錄,神仙隻要犯了錯被剝奪了仙位,就會生死薄上有記錄。”白先生解釋道。
“生死簿卻也不是全然正確的,隻因世間之物,世間之因緣際會,世間之糾纏關聯總是不斷的變化,些許時候會出現某些空隙,這些空隙在被修補之前生死薄上是沒有記載或者記載不全的,你便是這類空隙。”
第二日我們準備離開揚州城,策馬穿城而過,揚州城一如傳聞中的繁華富庶,經過大虹園時,遠遠瞧見一塔樣式頗異,塔身潔白,塔座四麵八角,塔頂有一銅質葫蘆,煞是奇特。
“白先生,你看那塔多好看。”我問道
“哦,那是大虹園白塔,當年高宗幸大虹園,鹽商們為了討高宗歡心,僅用一晚,便建成此塔。”白先生解釋道。
“一夜建成?!”我驚呼。
“鹽商財力雄厚,一夜便成,此塔耗資數萬金,然對鹽商而言,小數目耳,況且建塔費用隻是小數目,重要的是塔上存放的東西。”
“塔裏有寶物?”
“講來甚長,我們趕路罷。”說完白先生策馬而去。我隻好跟上。
我:“揚州白塔?可是瘦西湖那個?”
秋叔:“正是,當年的大虹園早已被毀,隻剩這白塔了。”
我:“白塔上真有寶物?”
秋叔:“沒有珍寶,當年造塔之說一半假一半真,鹽商確實在那晚造塔了,因為塔本已有舊基,當晚隻建了一半,上半部分都是用木頭以及紙板糊起來的,隻可遠觀。”
我:“這事和你們有關係?”
秋叔:“確有那麼一點關係,和李六有關。”
故事是這樣的,當年乾隆南下巡遊,來至揚州,鹽商大賈們為討其歡心,連夜集資造塔,集資人中便有李六的祖父李維勳,李維勳是當時排名第九的鹽商,鹽商密商造塔之事,隻李維勳一人反對,李早年本是風水先生,專攻堪輿風水尋龍點穴之事,後因機緣巧合從商,但仍事事講究,李維勳當時說舊塔塔基尚在不宜草率建新塔,大虹園風水極好,凡是建塔都得細選吉日才能鎮得靈氣,他占得一卦,倘若倉促建之,怕是反倒會惹禍上身。可惜眾人不聽,皇帝親臨是何等榮耀的事啊,千載難逢的拍須遛馬機會,怎能輕易錯過。於是其餘人都一致讚成馬上修塔。李維勳見說服不過,隻能歎氣一聲道:“既然各位如此堅持,那我也無話可說,我有一物,請務必將其埋入地基之中,無論建成與否,可保各位無恙。”說完便起身告辭,回家後差下人送來金箭一支,大家念在李維勳多年來為人忠厚可靠,也就信其所言,將金箭埋入其中。
這金箭是鎮宅之物,當年李維勳就是因為得了此物才商事一帆風順,若此物能長鎮宅中,可保後代萬事順意,繁榮昌盛。然而至此之後李家便開始每況愈下,李維勳勉力強撐,雖無不肖子孫,然不出三代,生意商事已大為縮小,不及當年的十分一已。
李六每每思及此事,總是頗有怨艾,雖佩服祖父大仁大義之心,也感慨命運纏繞不止,也因如此,李六才沒有專事鹽事,反倒各處編織消息網,尋求另類出路。
秋叔:“所以講起來,這都是因緣啊。”
我:“也是啊,很多事都是無巧不成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