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意又能怎麼樣呢?從我認識你那一天起,就知道你要出國的,隻不過後來又多了一個高青平。”我歪著腦袋側頭望著他“就這樣,我還是哪根筋沒對才喜歡你,這才叫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他愣了愣,無奈地笑了笑,伸出一隻手來揉亂了我的頭發道:“飛蛾撲火是尋找光明,怎麼就自取滅亡了呢?”
“難道不是麼?我們明明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卻懷揣幻想。”盡管側著腦袋,我的眼淚還是迅速地簌簌落了下來,事實證明斜坡可以產生加速度嗎?還是會有助於自由落體運動?
我的物理的確爛極了。
“快高考的最後幾天裏,我滿腦子全是你,都崩潰了,我想上帝就是派你來毀掉我的。”反正已經攤牌,也不在乎臉皮厚一些了,也許我們此生再也不見。
他也難受地說:“都怪我。現在你的成績真是很難啊。你的誌願裏有一欄是在北京,看這樣子也夠嗆了。我媽也看見了你的成績單。”
我還是不免緊張了一下:“她說什麼了嗎?”
“她什麼也沒說,最近他隻顧忙著給我準備新學校的東西了。看她這麼辛苦,我實在不忍心也張不開口和她說什麼。”
我明白他指的是希望他媽媽動用關係,至少可以把我的檔案調到北京去。這怎麼可能呢?我從來都沒指望過。我無言地靠在他溫熱的肩頭,這樣的溫暖也許等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就不會再有了吧。
天已經黑透了,可是我倆誰也沒提離開的事情,反正夏日的晚風無比和煦,就算在鐵路上睡一晚也沒關係的吧?
他用手指了指月亮附近的一顆星星說:“看,我把那顆星星點亮了,再亮點就好了,那樣整個天空都會亮起來。”
“異想天開。那麼無望的事情你也能說得出口。”
我倆各懷心事地看了一會兒星星,他問我:“你在哈雷彗星底下許了個什麼願?”
我一愣,又是哽咽又是假裝出笑臉,估計難看極了:“我許下的願望是,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定要考上清華。不過現在看來,彗星真是不吉利的星星。你呢?你許的什麼?”
“我許的,彗星底下那個女生一定美夢成真啊。”
也許當初我的願望過於華美,也許我隻有願望沒有行動,最後自然成了一襲美麗的泡沫。物理老師說的那句話也不假,高考是不相信眼淚的,隻有付出血汗才能美夢成真。
心力憔悴過後,我也瘦了,可我並沒有全力以赴。所以理想隻能是一個夢。
沉默了一陣,他忽然說:“姍姍,你就那麼不相信我。我出國幾年的話,回來就快三十歲了,你能等我麼?”
我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在我喜歡他的最初,這是多麼讓人期盼的一句話,現在明知無望的情況下他說了出來,我的心,也還是歡喜的吧?
我笑了笑說:“能啊,到時候你會和高青平一起回來吧?”
我仿佛看見他在黑夜裏皺了皺眉頭,說:“高青平也會回來。可我心裏的人是你。隻是,我們沒有那個緣分。”
原來他剛才那一句“你能等我麼”的真實意思是你等不起啊,這已經是給我判了死刑了。我絕望地地撲在他的懷裏,嗚咽了好一陣。我們現在的情形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我仍舊希望他能說一句假話來安慰安慰我。
等我哭夠了,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來一枚***像章給我,說:“這是保平安的,希望你這輩子都平平安安的。”
我坐直了身子愣愣地望著他,天也太黑了,他的眼睛裏沒有反射出一絲我期望的那種水潤的光亮。
是了,董珊珊,你在做什麼,明明已經說過分手了。
我隨手在身邊挖了一個土坑,將那枚像章放進去,又培好土。我的祭奠方式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留給我一個沉默的背影。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出去一段長路。
我絕望地喊了他兩聲,他沒有回答我。
我更加大聲地喊:“楊小川!你還欠我一個擁抱!”
他頓了頓身子,接著又往前走。
這時,遠處傳來轟隆隆的火車聲,我害怕極了,渾身顫抖著爬到鐵軌旁邊的草溝裏,我靠在濕漉漉的草地上,不知道是露水還是淚水劃滿我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