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3)

風鈴祭——第十一章

慶功宴的漸漸遠去,也隨著中秋的慢慢逼近,長安城裏的槐花倏爾又飄散一地,被人掃到路旁,終將化作明年的春泥。白衣陌生人的信又飛來了一封,寫道

與你而言,槐花,象征著什麼?

一時半刻,我提了筆卻真不知如何作答。記得一個沐浴著暖陽的下午,金色的陽光繞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枝丫,灑在了莫途的臉上,我坐在槐樹蔭下,正舔著手上那串糖葫蘆,他微笑著看著我,向我走來。歡怡說,莫途喜歡我,可我不知道怎樣才算是喜歡上一個人。我凝視著他的麵容,凝視著他嘴角揚起的微微一笑,他的雙眉讓人光看著覺得很冰冷,但他的眼神永遠是那麼的暖。他向我一步步款款走來,一襲天藍色的祥雲繡花緞麵長袍在陽光下泛著銀光,白色的輕紗隨風舞動著,及腰的鬢發卷到了身後,用一個祥雲銀發夾固定好了,一束流蘇鈴鐺步搖順著發絲在行走時傳出悅耳的鈴響。他站在我的麵前,彎下了腰,微笑著打量了一下,問道:“看什麼呢?”

“啊,我……我在看那地上的落花呢。”說完,羞紅著臉轉過了身,不敢再看莫途一眼。

他卻硬生生的把我的頭掰了回去,我緊閉著眼睛,不敢看他。他的雙手端著我的雙頰,不知他在幹什麼,但總而言之我不看他,我就不會害羞,他就不會知道我的心思了吧。片刻後,額頭忽然感覺到一絲溫熱,我睜開了雙眼,隻見他的雙唇貼在了我的額頭上,眼前,他腰間的一串銀鈴隨風奏出靈動的響聲。這大概就是歡怡說的那樣吧,他喜歡著我,而我……想到這,不禁笑了笑。

莫途的雙唇從我的額頭上移開,順勢把我的頭抬高了,下一刻,四目相對,他貼得我很近,近得讓我感受到了他的一呼一吸。他微笑著問道:“笑什麼呢?”

“嗯……我也不知道。”我望著他,不由的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他的食指劃過我的鼻尖,“連自己開心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家怎麼養了你這麼一隻豬啊,”他繼續試那樣溫暖的笑著,“不過你開心就好。”說完,他走到了槐樹主幹旁邊。

什麼豬嘛!我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啊。“就算我是豬,但又不用你養。況且,我不是豬嘛!”

莫途用力搖晃著槐樹的主幹,“莫途你幹嘛?”我驚詫道。

莫途指了指前麵,“快看啊。”

我立即轉過身,即刻,漫天的飛花映入眼簾,萬千隻透著點點粉綠色的的白色精靈在此刻把這場花事演繹得淋漓盡致。莫途的雙手從我的身後伸到了我的腰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要你,我也會要你的,你這隻豬,我想養。”

我不知道莫途的話到底是哪裏來的魔力,竟讓我呲牙大笑,雙眼一不小心眯成了隻剩一條小縫。

“滄海桑田,槐花雨,隻為靜凇而下。”莫途在我的耳旁念道。

這天之後,也不知父親從哪裏得知了我和莫途的事情,翌日,莫途就被逐出了我家幕僚之列。

槐花,或許是場離別前的狂歡。

範夫人城內。

一連幾日,城裏總是有一群黑衣男子在大街小巷各處走動,剛開始幾日城裏的人都以為是塞外的商人隊伍初來乍到,但又過了幾天後,發現那些黑衣人依舊在街上“巡邏”,甚至有村民在城郊也看見了他們,有幾個原住民認出了他們是匈奴人,報了官府,可第二天就被滿門屠殺,官府畢竟隻是一個地方官,不敢動他們,隻好先上報朝廷,等候指令。

入夜,一輪圓月懸於半空之中,照亮了黛色的天空。西北城牆上,一個披著夜行衣的魁梧男子注視著城裏的這片燈火,衣領處,鬥篷的係帶上有一片黑天鵝羽毛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萬般冷豔。

“延怵將軍,屬下等已經把這範夫人城裏裏外外找了個遍了,但還是未能找到大公主的蹤跡。城裏已經有人把我們的行蹤上報了官府,漢朝朝廷估計很快就要批文追查了。將軍,屬下不知我們是否還要繼續在城裏找?”副將問道。

延怵將手上的鞭子向後一揮,“一群蠢貨,找個女人都找不到。”

延怵不禁望向漢朝的方向,難道,大公主已經進入了漢朝?若真是那樣的話,他應該如何向左賢王交差!

越想,心裏越亂,不知何故,脫口而出“撤吧。”,身後的將士也都鬆了一口氣。

單於王庭。

薩丹跪在單於的榻前,端著燙手的湯藥,每勺起一口,就用嘴吹了吹再送到單於的嘴邊,說道:“伯父小心燙著了,慢慢來。”

單於心裏是念叨著阿提雅和伊稚斜的,但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他們了,他很後悔當初將伊稚斜送到漢朝的決定,他渴望著有生之年能看到兒子平平安安的回到漠北,回到這片屬於他們父子倆的大漠。但是,這麼多年沒見了,與兒子的感情生分了,兒子會不會因為他當年的決定而恨他?兒子會不會不願認他這個大王?兒子可否願意回到大漠?兒子是否已經決定效忠大漢?這些,他都不知道。他很清楚他所派出去的使者之所以有去無回,大多是被左賢王攔截了下來,他也無可奈何,畢竟左賢王是他的同母弟弟。他一直在找機會讓親信去一趟漢朝,機會,在阿提雅宴請金日磾那一晚到來了。他派去監聽的探子在當晚呈上了阿提雅與金日磾的談話記錄,他很欣然,他知道了兒子回來過,也知道了在王庭裏除了父女倆,還有金日磾心係著伊稚斜。欣然的同時他開始部署,他不能讓左賢王的黨羽知道這些內容,他即刻獨自行動,把那晚在阿提雅帳外服侍的所有下人都殺得一幹二淨。同時,他找來了金日磾,他允許金日磾投降,並讓金日磾寫了份留言,連同那張通行令一起放回了阿提雅帳內。他希望金日磾此去漢朝能幫到伊稚斜,讓他的兒子不至於孤立無援。就在第二天,左賢王似乎聽到了些什麼消息,左賢王開始讓薩丹留在他的身邊,明麵上說是盡孝,實質上誰都看得出來是監視。他的膳食開始由薩丹捧上,他知道那些膳食絕對有問題,他隻能每頓都意思意思著過去。他認識到了左賢王父子倆已經開始了他們的計劃,他隻能讓阿提雅去漢朝通知伊稚斜這些狀況。但是,怎樣才能讓左賢王放低戒備呢?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讓阿提雅殿後吧,他堅信,這個提議左賢王絕對不會反對,他們恨不得他的兒女都死了。就這樣,阿提雅本來打算趁亂溜進漢朝,卻誤打誤撞碰上了李當戶,幸運的是李當戶不僅沒有殺了她,還歡迎她去長安,也算是天賜的好運氣了。等到左賢王反應過來時,阿提雅已經到了雲中地區,左賢王根本找不著她。一怒之下,左賢王讓薩丹用翻了倍的藥量去“伺候”單於。單於也知道這事,但他隻能默默忍著,他必須要等都兒子回來。這幾日,積累在他身上的毒性漸漸開始發作了,他一天裏隻能勉強一上午見人,下午開始便要臥床了。薩丹一天到晚在他的身旁侍候著,生怕其他人出了半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