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周小玉不解,“怎麼可能,它的腳不是還在動麼?”

“那已經不再是它的腳了,”燕知秋輕聲解釋道,“你剛剛也看到了,菩提神樹的樹葉也都是吃進去而後再長出來的,落地後立刻枯黃化作灰燼,鴞也是如此,如若我強行將它取出……”

燕知秋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周小玉已經知道結果了。周小玉沒有說話。隻低著頭沉默。燕知秋看了看那棵還在原地掙紮站不起來的菩提神樹,歎息了一聲,對周小玉溫柔道:“我們走吧。”

周小玉悶悶地點點頭,轉身一瘸一拐地不看方向就往前走。

“腳怎的了?”身後立馬傳來緊張的聲音,周小玉仿佛沒聽到般,直徑往前走去。

身後一隻強有力的手扳住了她的肩,逼著她停下腳步。拉扯間周小玉隻覺腰間一鬆,木木地低頭望去,卻是燕知秋給她的錢袋掉在了地上,幾顆圓滾滾的紅果子沒了束縛,散落在了錢袋外邊。

燕知秋上前欲問究竟,卻見周小玉突然躲在了地上大哭起來,一下子竟顯得慌亂無措起來:“怎的了?”

周小玉淚眼汪汪抬頭,聲音帶著哭腔,顯得委屈極了:“腳疼!”

燕知秋一愣,趕緊將她打橫抱起,隨便撿了一塊空地,冷著臉一把將人輕放在地上,不顧她一聲聲嗚咽,探手穩穩捉了她腳踝,褪下了鞋襪。

她瑩白的小腳,因著涼風而微微蜷著腳趾,擱在他手心,不及他一掌大小。指甲圓潤,纖巧可愛。要是平日燕知秋定會逗弄一番,此時他卻麵色發青地盯著瑩白之上那已紅腫帶紫的腳踝。

“長本事了,”燕知秋第一次麵帶慍色,“傷成這樣也一聲不吭,你以為能忍著回去?”

周小玉被他臉色嚇得一愣,隨後賭氣般扭動著腳要收回去。

還有理了?

燕知秋被她氣得沒了脾氣,許多話堵在胸口,最後化作帶了絲脅迫意味的冷眼,“再動腳不想要了?”

周小玉立即停下了動作,氣鼓鼓地看著他。

燕知秋將她的腳平放在自己腿上,另一隻手上已變幻出了一個瓷瓶,將瓷瓶裏的液體倒在手心,附上了腳踝輕輕揉搓。

“嗚。”咬牙低呼一聲,卻是燕知秋指尖碰著她受傷最為嚴重的一塊兒,傷口被他這麼一按,直接疼到了心尖上。

聞聲腳踝上的手立即又輕緩了些,周小玉低頭看著他一身華服半跪在地上,衣擺鋪地沾滿了黃泥也渾然不覺,隻一心一意地捧著她的腳放在胸口,小心翼翼地上著藥,俊逸的臉上雖橫眉含怒,眼裏卻透著掩不住關切……周小玉隻覺鼻子泛酸,突地又大哭起來。

燕知秋果然被她弄得措手不及:“很疼?”

卻又見周小玉猛地搖頭。

“可是還有哪裏不適?”燕知秋見她隻抹眼淚不說話,一時也急了,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翻身坐下,讓她整個人都坐在了他腿上,靠在他懷裏,語氣溫柔道寵溺,“說話,哪裏不舒服?”

周小玉卻越大哭得沒完沒了,因為她突然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讓她措手不及覺得萬分悲哀的秘密。

我好像似乎貌似大概也許可能八成是,喜歡上燕知秋了。 人心是如此地叵測,她既然在方才那莫名的矯情中,在他那抬眸一望中,驚悚地發現自己會心動,讓她如何不淚流滿麵?

“好些了?”聽她從嚎啕變成淒婉的抽嗒嗚咽聲,燕知秋不禁鬆了口氣,停下了揉捏的手。

“嗯。”周小玉老臉紅紅,打了個嗝偷瞟了他一眼,“可是還像走不了道兒了。”

燕知秋瞥了她一眼,俯身替她套上綾襪時卻是分外當心,未待她回過神來,卻見他將她放下而後背過身去,口吻輕輕:“上來。”

樹林中,男子白底皮靴踩過枯枝,發出“吱呀”一聲清脆響聲,碧綠的長袍一閃而過,腳步十分穩健地一步步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