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珠子含在嘴裏！
吳真立馬照做了，剛一入口，一股徹骨的寒意自心底發出，湧入四肢百骸，冷的他微微顫抖，腿肚子忍不住打顫。
三月暖陽下的他猶如立在瑟瑟寒冬中，嘴唇刹那間蒼白無血色。
“等見到青蘿，一定要問問她這是什麼珠子。”
輕柔的春風拂過，吳真如遭雷殛，麵龐極度痛苦的扭曲，仿佛千萬把長劍透體而過，痛不欲生，冷如冰人。
“嘶——”
他眼皮顫抖著眨巴了一下，緩緩倒吸了口涼氣。
透體的冷，寒到了心裏。
他伸出手勾住了藥簍，雙腿無意識的朝家裏走去。
一路跌跌撞撞，摔倒了幾次，但珠子一隻含在嘴裏。
從未生過吐出來的念頭！
吱——砰！
眼看到了家門口，吳真用身子撞開門，一頭栽了進去。
他臉上一點血色都沒了，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白，比蒼白還要涼上幾分。
“真兒，你這是怎麼了？”
白發蒼蒼的吳通老爺子，佝僂著身子，手上的旱煙杆掉到了地上，一臉驚容。
這可是他唯一的孫子！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老人慌了，急忙跑過去，一扶吳真，登時如寒風孤葉，神情淒涼，手掌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霧。
“爺爺，別碰我，把牛牽出來套上木板車，帶我去城裏。”
“你都這樣了，還去城裏幹嘛啊？”
“去考玄靈學院。”
還是老爺子見多識廣，吳通哈巴著手，思忖的道：“那可是貴人去的地方，聽說還要驗勞什子血脈，我和你爹都是掏糞挖土……”
後半話老爺子沒有說出來，畢竟是自己孫兒，誰都不願說自家孩子不如別個，低人一等。
見吳真萎縮在地上，痛苦的神色也不忍說。
吳通老爺子依言綁好了牛車，老黃牛低垂著腦袋，兩隻烏黑牛眼動也不動的盯著泥土地，牙口在咀嚼，似在追思，吃草耕田了十幾年，好久好久都沒有享受老馬的待遇了。
吳真看了門口的大黑狗一眼，一指牛車，大黑狗像是得到了指令，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咬住吳真的衣領，四肢彎曲，牢牢抓住地麵，朝牛車的位置拉去。
青蘿我會回來救你的！
吳真心中念及北青蘿，竟生出幾絲氣力，牙齒緊咬掙紮著爬到了牛車上。
趴在木板上，吳真低著頭，發現大黑狗保持著拉扯的動作紋絲不動，一層層冰霧覆蓋全身，成了一條“冰狗”，被凍在一塊冰塊裏。
“老黃，去蒼龍城。”
吧嗒著旱煙的吳通老爺子拍了拍老黃牛的屁股，往村子的正西方指去。
一老一少，駕著牛車，一路向西。
從這個世界，到那個世界，需要忍耐多少撕心般的痛苦？
吳真抱緊了自己的身子，思維模模糊糊，體內的寒意越來越甚，比之置身冰天雪地有過之無不及！
冷！冷的人想死！
“青蘿、青蘿、青蘿……”
他的眼神已經沒有色彩，比死魚眼還要悲涼無數，隻剩得口中斷斷續續，冷冷清清，模糊不清的幾句低喃。
想起北青蘿一身是傷躺在山上被自己所救的場景，想起她誤解自己揮拳相向的那天，想起她感激自己摘菜熬藥的細心而專注的神情。
再想起那深深的一吻，村裏馬老爺蠻橫霸道的臉色浮上心頭，管事羅三桂撮著山羊胡的醜惡嘴臉，一眾打手的助紂為虐，欺男霸女後心安理得的大笑……
比起吳真承受的陣陣寒意，更冷的是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