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界裏，虛無一片。
晏慕雪茫然四顧，在虛無的世界裏打轉。她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隻隱隱覺得有什麼未完的事，被自己忘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做，隻能竭力尋找著出路。
可這裏霧茫茫一片，別說是出路，就是天與地的所在，她都分不出來。
就在晏慕雪開始著急的時候，眼前驟然飄來一道灰色的煙霧，將她一卷。
她在煙霧裏跌跌撞撞，須臾過後，停了下來。
煙霧散去，晏慕雪發現自己到了前世生活過的地方。眼前的一切，太過熟悉，輕易就勾起了心中的酸澀。晏慕雪喉間微微泛疼，手指不自覺地觸上桌上的花瓶。她還記得，這花瓶的彩釉是她親手描上去的。那時候學畫的時間不長，筆法稚嫩，使得整個釉麵都顯得尷尬與別扭。她幾次想要丟掉，父親、母親卻始終視如珍寶。
想到前世的父母，晏慕雪就不禁潸然淚下。
房門“呀”一聲，突然被推開。
“好端端地，怎麼哭了？”
聽見這聲音，晏慕雪就是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望向來人，“你怎會在這裏？”
“月兒，”男子長身玉立，豐神朗潤，唇邊的笑溫潤柔和，讓人不得不親近幾分。男子在門邊微微一佇，便幾步上來將晏慕雪攬進了懷裏，柔聲哄道：“幾天不見，生氣了？你也知道，朝廷一向事多，我也是分身不暇。等這段時間過了……”
男子眼裏滿含柔情，言語間都是對她的疼惜。可晏慕雪卻是越聽越難過，整張臉都陷在無盡的哀痛裏。她驀地一把推開男子，抱著頭，捂著耳朵，神情癲狂地叫起來：“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早就死了！就死在……”
晏慕雪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臉驚恐地望向身邊的男子。
男子眼裏的柔情驟然不見，換之一臉的凶狠。晏慕雪瞪大了眼睛，如同受驚的小獸一般瑟縮著身子。
銳痛，突然襲來。
晏慕雪目光呆滯地垂下眼，一把刀插在胸口，血液從傷處汩汩流出，瞬間猩紅一片。
是了。
晏慕雪唇邊噙著苦澀的笑，像是得道後的大徹大悟，了然卻又無畏地看向男子。
是了。當年，她就死在他的手裏。
男子噙著一抹邪笑，湊到她耳邊，輕聲細語：“下輩子，別再相信男人。”
腥熱的血湧入口腔，晏慕雪死死咬著牙，將血咽回去，唇邊卻突然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嗬嗬。他，可沒說過這句。還有……”晏慕雪突然揚手，將手裏的削金小刀猛地刺進了男子的胸口，“這是我的意識界，我做主！”
男子眼底滑過一絲詫異，很快唇邊邪笑又起，“你這丫頭，果然有趣。也難怪，他會始終對你念念不忘。”男子說話的同時，臉皮就像龜裂的殼一樣剝落下來，在風中消散開來，轉瞬不見。
再看男子的臉時，晏慕雪卻是大吃一驚。
竟然是……國師九羲！
九羲那未曾示人的半張臉，此時已經沒了黃金麵具的遮蓋，坦坦蕩蕩地落在晏慕雪的眼底。依舊是那般俊逸出塵的臉，依舊是淡雅從容的氣韻，輕易就能俘獲萬千少女的芳心。隻是，這張臉，此時卻多了一股邪氣，讓人生出一絲畏懼。
這就是他的真麵目嗎？晏慕雪潛意識裏，不敢相信。
“看見我的樣子，是不是……”九羲眼神邪魅，聲音蠱惑，挑起她額上的一絲亂發，放在鼻端輕輕一嗅。那般的雲淡風輕，好似胸口插著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枝嬌羞的玫瑰。看見她眼裏的瑟縮，他別味地勾著唇，俯低身子，湊到她耳邊，“心慌了？”
這樣的九羲，有著一股說不清的魅惑。這樣的魅惑，她無法從容地麵對。她竭力忍耐著胸口的疼痛，深吸了口氣，別開臉，跟他拉開距離，“別靠這麼近，我跟你不熟。”
九羲漫不經心地拔下胸口的刀，又漫不經心地拿在手裏把玩著，他哈哈笑道：“小丫頭，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你鬧夠了？”一道冰涼的聲音響起，驟然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鬧夠了，就滾！”
來人戴著半張黃金麵具，沉著臉快步上來。晏慕雪僅看了一眼，就差點吐出一口血。
老天，竟然有兩個九羲！
但是很顯然，後來這個九羲冷沉的氣質，很符合晏慕雪記憶中的樣子。
晏慕雪可以肯定，這才是真正的九羲。那麼，眼前這個……
晏慕雪狐疑地看向之前的男子，男子卻好笑地看向九羲，邪氣地挑著眉，“你們，還沒結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