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梧一直在昏迷。
月照簾影深,紅燭映出床前的兩條人影。
周歆的手指搭在清梧瘦削的腕上,她的眼睛仍然闔著,眼下透出深深的陰影。
這不合理。
杏因那一劍雖然狠毒,但並未傷到命脈,姚餘還不會讓她死,否則他怎麼會讓她催動原身召喚……
可她為什麼不醒?
他的手指順勢扣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他能感覺到她溫柔又平和的氣息:“你為什麼還不醒?”
他的視線又移到她的傷口,一刀貫穿,用力機巧。
燭火在不斷地搖晃,他覺得她的臉色又虛弱了幾分。
他猶豫了一下,扣著她的手順著背脊移到腰後,微微用力,扶起了她。
四周靜謐,竹林傳來微風拂過的“沙沙”聲,他的手伸到了她的衣領。
其實目前的情況挺單純的,他隻是想看清楚她的傷口,但他畢竟也是個男人,麵前又是心上人,他微微有些下不去手。
他撩開她的衣領,露出被血糊染的肩膀,她的身體軟塌塌地倒在他懷裏,手指碰到的地方皆是她柔軟雪白的肌膚……
他深吸了一口氣,小心地揭開她傷口處的布料。
傷口從外麵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他將清梧翻過來。
那一劍是從背後刺進來的,直到他翻開傷處的皮肉,才真正心驚這傷的不對勁。
刺入皮膚還是一個傷口,皮肉之下居然岔出兩道,極細極薄的刃傷,攪得傷處皮肉潰爛。
他輕輕給她蓋上毯子。是他大意了,那劍,是雙刃白鬼刃。
清梧又墮入幻境了。
董芷藏在杏因的頭發裏,感覺到外麵呼嘯而過的風。
她現在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主人發現不該有的氣息。
等了很久,她隱隱地感覺到附近很平靜的氣息。
主人不在了?她放著膽子放出五識。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密室,潮濕又陰暗,隻有對麵牆壁上燃著一盞小油燈,投出昏昏暗暗的影子。
周圍很靜,有清晰可聞的“滴答”聲。
關鍵是,察覺不到任何的靈力。
杏因躺在陰暗處,亂糟糟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唇角是幹涸的血跡,但他是清醒的……
他舔了舔唇,聲音有些啞:“出來吧,他不在,去療傷了。”
董芷怔住。
其實躲到杏因身上那一刻她就想好了,趁著主人傷重,最好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救走杏因,卻沒想過這個場景……
她現在的身份……她還真沒準備好要怎麼麵對他。
杏因歎了口氣,扶著牆壁吃力地坐起來,低低地喘著氣:“董芷。”
……躲不過了,她哀歎一聲,從杏因的發中鑽出來,靈光落地化作窈窕的人影。
仍然是董芷的臉,此刻卻顯得那麼不自然。
杏因一直看著她,沒有吃驚,也沒有問。
她抿抿唇,也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來,上前蹲在了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腕:“我看看吧!”
杏因沒有反抗,由著她給自己檢查傷勢,他的靈力平穩,就是有些虛弱,看樣子主人走前給他處理過了。
她鬆了口氣,正要收回手,卻突然被人反手扣住:“我能不能看看,你原先的樣子。”
他靠在那裏,燈火恍惚,照得他的臉蒼白而坦蕩。
她縮回手,聲音聽上去有些悶:“不用了,我們見過的。”
有時候她自己都會迷茫,那個心狠手辣的女鬼,跟這個溫和軟弱的董芷,究竟那個才是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