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花廳，體貼地將門關上。
陰君一刻沒有耽誤，徑直往後院去了，李桓的房門此刻正緊閉，裏頭安安靜靜，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
他繞了兩圈之後伸手敲門。
來開門的是董芷，頭埋得低低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心中犯疑，伸頭往裏頭看了一眼，清梧正在架子前裝模作樣地淨手。
他沒進去，出聲喊了句“清梧”，退回到廊下等著。
她好半天才慢條斯理地走出來，對著門口的董芷吩咐了句什麼，後者的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忙不迭地點頭。
陰君壓下疑惑，待到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園中的玉蘭樹下，他才開口：“你對那小丫鬟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清梧攤手裝無辜，“我不過是把杏因的事情問清楚了，並且給了她一點點忠告。”
陰君遠遠地看了眼老老實實守在門口煢煢孑立的小姑娘，低聲一笑：“怪不得怕你怕成這樣……你還真是胡鬧。”
清梧伸手拉下來一截花枝，純白的花瓣襯得她的側臉白皙粉嫩，她仰著頭對他眨眼睛：“相公此言差矣，妾身沒有胡鬧，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
陰君被她那一口一個“相公”、“妾身”驚得老臉罕見地一紅，掩飾性地咳了幾聲，正要說話，身後突地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周公子，周夫人。”
陰君渾身一僵，回頭就看見李老爺陰著臉背手立在廊下，身後還跟著個小丫鬟。
差點把他給忘了……
陰君抱手作了個揖，清梧也跟著彎膝見了個禮，卻偏頭同他耳語：“一看就是個人精，你還沒搞定他？”
李老爺已經邁步朝這邊走來，陰君咬著牙回敬一句：“你這邊不也沒搞定？”
清梧狡黠一笑：“誰說的？”
“……”陰君愣神的功夫，李老爺已經到了跟前了，清梧清了清嗓子跳出來：“李老爺，小女子已經看過令愛的病症了，也想到了醫治之法。”
“哦？”李老爺眼睛裏明顯有了神采，還意味深長地掃了眼一旁的陰君，“姑娘請說。”
陰君被那眼神裏赤裸裸的“你是庸醫”四個字看得無奈一笑，心裏卻在嘀咕，這小妖又要編什麼戲了？
清梧掩唇而笑：“李老爺先別急，我相信一定有人說過，令愛乃是鬱結成病，而這鬱結的根源，便是惡靈纏身。”
她說得很清楚也很肯定，陰君同李老爺卻齊齊錯愕，李老爺是被這個說法嚇到了，陰君卻是沒料到她這麼……胡說八道。
李老爺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惡……惡靈？它怎會……纏上我的女兒？”
清梧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說句老實話，這神鬼之事並不是我夫妻二人所長……”她刻意地停頓了下，瞧著李老爺的臉白了一層才繼續道，“但我認得一位天人，若是能將他請來為小姐開壇做法，必能驅逐惡靈。”
“天人……”李老爺遲疑地看向陰君，後者拚命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保持著一張不動如山的冰塊臉。
清梧立刻擺手：“不是他，我的那位友人隱世多年，名喚杏因。”
不得不說，清梧那麼一通胡說八道著實有效，他們二人是被當作活菩薩出的李府，李老爺還特意派了馬車送他們去客棧。
車軲轆慢悠悠地轉著，車內燃著清淺的香，清梧在這若有若無的搖晃裏閉目養神。
陰君撩開車簾，馬車正經過鬧市，外頭熙熙攘攘，盡是人聲。
他輕輕一咳：“事情可越來越複雜了，你打算怎麼收場？”
清梧連眼皮都沒撩：“怎麼複雜了？”
她這當然是明知故問，這個瞎話一編，複雜的東西就多了，但陰君還是決定問最重要的：“董芷是不是告訴你什麼了？”
清梧眯著半隻眼嘻嘻一笑：“這世上還有我對付不了的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