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的院子算起來清梧已經是第三次來了,這會子她卻還得裝模作樣地跟在小丫鬟身後。
這段路其實她每回走都覺得有那麼點不對勁,不過先前趕得慌她也隻當自己多想,一路行過來她才發現,從花廳到李桓小院的這路上,居然沒有半個看守的人。
她意欲問問董芷,無奈這小丫鬟也似有滿腹心事,每走一步卻要有意無意地瞟她一眼。
清梧被這四處亂飄的眼神看得煩了,伸手一下子拉住董芷的手腕,她一下子驚得如同看見了什麼怪物:“姑娘,你……”
清梧心裏不屑這些凡人做小伏低裝柔扮弱的模樣,麵上還得和和氣氣地一笑:“你是對我有什麼問題嗎?”
她立刻搖頭:“沒,沒有!”
清梧眨眨眼:“很好,我倒是有個問題要問你,”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杏因的公子?還去過他家中?”
許是這個問題太驚悚了,董芷一下子掙脫了她的手,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怎麼會……”
“那就是認識了?”清梧最擅長落井下石和咄咄逼人,唇角還帶著柔和的笑,眼神卻銳利得仿若能射出箭來,一步一步把小姑娘逼到牆角,“來,說說看,你怎麼認識他的?”
堂上二位聽了這話,居然詭異般地靜了片刻。
陰君冷眼看著李老爺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手卻抖得厲害,茶蓋與杯子撞的叮當作響,一旁的李夫人也青著一張臉不做聲。
等了半天沒有人開口,他垂著頭一笑:“那就是沒有人想知道囉?”
李老爺瞄了他一眼,卻冷不防正對上他的眼睛,差點摔了手中的茶盞子。
周公子身姿如蘭立在堂前,幹淨的白衣和翹起來的唇角都帶著柔和的味道,但那雙眼睛卻冷峻如萬裏冰封,看得人心口發涼。
他畢竟是生意人,緊張成這樣還能開口油嘴滑舌:“周公子願不願意說是公子的自願,老夫哪裏能左右?”
這個李老爺頗有點軟硬不吃,陰君眼珠子一轉,又盯住了李夫人,後者的臉色卻一路青得發黑,倒退一步,直接撞到後頭的柱子上。
陰君好心開口:“夫人當心!”
李老爺三兩步上前扶住夫人,他本來就有些生氣,這下連聲音都冷了:“周公子,老夫與內子年事已高,才喪一子,如今所有的指望都在小女身上,隻希望公子再不要耍我們了!”
陰君望了眼他懷裏垂著頭的人,識相地退了一步:“李老爺,是我冒犯了。”
李老爺別過臉,鼻腔裏發出重重的一聲“哼”。
陰君勾了勾唇,端端正正地作了個揖:“但,恕我直言,先前的那些大夫們說得不假,令愛病在心上,”他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心口,“不搞清楚前因後果怎麼看病呢?”
他這番話似乎真的戳中了什麼,李老爺的神色有那麼半分鬆動,下一刻卻又硬氣了起來,“那是因為你們自己是庸醫!”
“李老爺,這看病病人若是不配合,就算是大羅神仙……”
“夠了!”一直安安靜靜垂著頭的李夫人突然厲聲道,廳中兩個人都被她喊得一震。
她看著陰君,聲音在不可遏製地發抖:“你不就是想知道嗎?我說……我說!我說了你就能救我女兒嗎……你就能讓她回來嗎!”
陰君沒料到李夫人會受到這麼大的刺激,一時有些怔。
李老爺神色一變,慌忙握住她的手:“夫人!”
這一聲吼得大,絲毫不掩飾音量和語氣裏的威嚴,李夫人明顯地懵住了,眼圈子倏然一紅:“老爺……”
李老爺放柔了聲音,安慰地抱住她:“沒事,相信我,阿桓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這種情況下怕是也問不出什麼了,陰君再呆下去也反而會尷尬,他輕輕咳了一聲,低聲道了句“告辭”。
李老爺看都沒看他一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清梧說得沒錯,這家人不止有問題,還有很大的問題,現在就看她那邊是什麼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