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李府大小姐的性格,會看這個?
心頭惑起,她挑挑眉回頭看了一眼,那頭喂得挺認真,沒注意到這裏。
她手指頭一點,最上頭那本書被不易察覺地掀開,扉頁上是淡淡的桂花香,提著行雲流水的兩句詩。
妝成秋娘妒,不可負來知。
不通不順的句子,卻透出了一點不通尋常的旖旎。
最重要的是,遇到女鬼那晚,她看過李桓抄的佛經,這個並不是她的字。
李桓她,有情郎嗎?
清梧竭力回想杏因打聽來的李家人的背景,李桓為人嬌氣,還有點虛榮,平常會邀幾個閨中密友拜拜佛,賞賞花,遊遊船,卻沒有聽過她還有個情郎啊!
這麼說,她是藏著掖著的?
她有點苦惱,這個時候,若是陰君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知道。
勺子碰到碗上,發出叮叮哐哐的聲音,驚醒了清梧的思緒,她連忙合上書。
阿芷已經起身放下碗,那麼一大碗藥,居然也被悉數喂下去了。她扶著李桓重新躺下,掖好了被角,端著碗出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她們兩個。
清梧脫去隱身術,仔仔細細地看著床上人的臉色,的確是青白憔悴,眉眼間卻有一股平和。
聯想起前前後後的事情,她想,也許不是李桓醒不過來,而是她不想醒來?
沒有陰君也不要緊,她自己可以查出來。
從李府出來,外頭卻是大雨如注,清梧找了個酒樓裏躲雨,吃了兩盤子桂花糕,卻還是絲毫不見停。
她沒心思再等,問小二要了把青竹傘冒雨回去。
她暈了兩天,卻什麼都沒有跟杏因交代,他要是炸毛了,可不好收拾。
還有李桓,這中間零零散散被她發現了很多東西,卻像是一顆又一顆散開的珠子,毫無頭緒,她現在需要找到那根線。
出了郊外,雨漸漸小了,茫茫雨幕中已經能夠看到裴府大院的輪廓。
她斂起裙角,一邊蒙頭走,一邊想著自己的事情,大門卻突然被打開,大老遠隻能看見兩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府中有別人?
她被嚇了一跳,背後卻突然貼上來一個冰冷潮濕的身體,低沉的聲音貼在耳旁:“跟我走!”
陰君?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扯進了不遠處的小樹林裏,她的手臂撞上碗口粗的大樹,磨得生疼。
清梧揉著手臂,眉頭緊緊地皺著:“你這是什麼意思?”
陰君並沒有回答她,隻勾唇莞爾,林中新葉被雨刷得綠意盎然,白與綠的對比簡直直刺人眼。
雨透過葉片間的縫隙淅淅瀝瀝地下著,清梧下意識去摸傘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方才慌亂中似乎是把傘丟在了草地裏。
與此同時,杏因在屋簷下撐開傘,溫聲對身後的人道:“過來吧,我送你回去。”
門後出現一抹小巧的身影,裹著藍色的披風,眉眼被兜帽遮住,隻能看見唇角怯怯的笑意:“好,麻煩恩公了。”
杏因心裏簡直想翻白眼,麵上還得擺出一張溫柔體貼的笑臉:“無事,你來看我我很高興。”
小姑娘頭埋得低低的,甕聲甕氣地:“恩公若是高興,阿芷還會再來的。”
杏因一心想送走她,也沒聽清她說的什麼,隻敷衍道:“嗯,再說吧!”
傘是小姑娘自己帶來的,並不大,兩個人撐還是有點小,小姑娘有點害羞,躲得有點遠,杏因瞧著她後背一大片深藍色的水漬,隻好放柔了聲音:“你走近些。”
小姑娘羞答答地靠近了一點點,杏因卻突然停住,眉頭緊蹙,視線膠著在路中間。
她疑惑地掀開兜帽,露出清秀溫柔的臉:“怎麼了?”
杏因沉沉地望著路中間那把迎風打轉的傘,突然伸手摟住她:“我們快走!”小姑娘驚呼一聲,連害羞的時間都沒有,幾乎是被提著一路火速離開了。
樹林中,清梧遙遙望著遠去的兩個人,麵上表情簡直如同死灰。
陰君上前一步,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把扇子緩緩地搖著:“沒看出來,那個炸毛小妖原來喜歡這樣的。”
“不,”清梧藏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捏起來,“他不會喜歡她,他不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