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久久的沉默，清梧一直埋著頭，手卻攥得緊緊的，強忍著怒氣的模樣。
陰君心裏是料到了的。
他反複思量過才過來找清梧，卻在樹林外發現了杏因，紅衣的小公子在老宅外摸著下巴打量良久，幾個揮袖間便施下結界，將原本荒蕪的宅子打造一新。
紫紅色的光芒隱隱波動，門前描金的牌匾看得他又驚又詫。
這樣龐大的法術除了傷及靈氣沒有旁的用處，這遊手好閑的人莫不是腦子有啥問題了？
林中風聲颯颯，不一會兒就稀裏嘩啦地下起雨來。
清梧顯然不在府中，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離開，一轉頭卻在茫茫雨幕中看見了一個著緋色長裙的身影，撐著青傘款款而來。
那是凡人？
他愣神的功夫，女子已經從他眼前過去了。
這個角度能看見她提著裙子在泥水地裏小心翼翼地行進，臂彎裏還挽著一個鬆漆食盒，烏黑長發鬆鬆挽了個發髻，發間簪著一支明豔的杏花，臉上笑容雀躍。
這女子，他竟然有些眼熟。
這分明就是李府裏的那個小丫鬟，這荒郊野嶺的她怎麼會來？
腦中電光火石，倏然想通杏因施法是為了她？
小丫鬟果然敲響了裴府的大門，杏因很快過來迎門，兩個人竟好似相交良久，有說有笑地進去了。
他一直在林中看著，隱隱覺得這事情有些複雜，就這麼一直等，等到了清梧歸來。
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想讓她看見這一幕，是為了要挾還是什麼。
現在她回來了，也看到了該看到的，他看著她凜然的側臉，竟覺得有些不舒服，為什麼不舒服又說不出來。
“其實，”他頓了半天才說出準備好的台詞，“我可以幫你……”
清梧卻連考慮都無，直接打斷他：“不勞你費心，你今天是來做什麼的？”
她拿這麼冷的眼神對著他，好像他是無關緊要的，叫人有一瞬心頭火起，他揮了揮袖子：“也罷，本來我也隻是多管閑事。”
清梧偏過腦袋看他：“你在生氣？”
陰君當然是在生氣，但對上她眼睛的一瞬，卻奇異般地冷靜了下來：“我隻是想起來有個人當初說要幫我，卻無疾而終，想來問問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的表情認真，清梧“噗嗤”一聲笑起來。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陰君大人竟然是專門來找她的。
豔若桃花的笑臉轉過去：“我明白了，但……該幫的我都已經幫了，李瓊不是都已經轉世了麼？”
背後一聲長歎：“你一貫聰明，非要我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嗎？”
清梧沉默地拿後腦勺對著他，他繼續誘導：“那天晚上你究竟發現了什麼？你傳話來說你知道李瓊的死因……是不是……”
她驀然轉過頭看著他，他此刻的表情堪稱溫柔，卻不肯多騰出一分心思來為她想想，她覺得好笑：“……陰君大人，我隻是個小妖，法力微薄，無力與地仙為敵，無論是你，還是土地大人……所以希望你們都不要來打擾我。”
陰君愣住。
她拂袖便走，陰君趕緊上前拉住她：“慢著，你先跟我來。”
清梧眯起眼：“什麼？”
他笑：“想不想看看李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