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敬之也想去托沈君儀的手,手出到一半又收了回來,因為又被在一旁的李遠托了去。姚敬之還沒回答,李遠接過話道:
“姑娘風彩自然天成,你就別再這麼客氣,謝謝這個謝謝那個的啦。”
沈君儀展眉微笑,回道:
“謝謝公子的賞識,那往後君儀也便不再多禮了!今日想必大家也都乏了,君儀不敢再多打擾諸位了。”
輕施禮,抬首含笑,麵不改色的直麵迎向柳飄飄審慎的目光。兩人眼神交彙,對彼此的默契和認識,也在這眼神中篤定。
柳飄飄對沈君儀越發滿意,是個聰慧的女子。
“姑娘夜行多有不便,不知住在哪裏,我讓人送你回去好嗎?”
“多謝柳姐姐,不用再……!”
沈君儀話未說完,李遠忙上前隔開她二人,又熱心的將話搶了去:
“不必,不必,柳姐姐不必麻煩。你忘了,我正巧也要回去的。呆會我順便送沈姑娘一程不就可以了……”
柳飄飄掩嘴輕笑,沈君儀將眼望向柳飄飄,柳飄飄微點頭應允。不過為了讓沈君儀放心,臨行前,柳飄飄還是給李遠提了個醒道:
“李公子,我可把君儀妹妹交給你了,這一路上,她若有個什麼閃失,或者你惹得妹妹不開心了,我可不饒你!”
李遠聞言臉一僵,這柳飄飄也忒看不起他李遠了,他們可是多年的老友,還不了解他麼?不過當眾人麵,尤其是沈君儀的麵,不好爭辯,隻得服軟,討好應承道:
“多少年的朋友,您還不放心我嗎?自然保證姑娘的安全!”
嘴上說著,臉上笑著,心裏直罵柳飄飄不厚道。本來因為中秋夜的事,還不知如何解釋,現在又說這話,讓麵前這個沈美人如何想自己,怕真要當自己浪蕩公子了。
而沈君儀得了柳飄飄這話,也不再扭捏客氣,大方的向李遠伸出手,由李遠扶進馬車。
由於李遠來時隻有一輛馬車,而且空間不大,為了顯示自己的風度,李遠便自覺的坐在外麵的馬夫邊上。沈君儀卻因不想鳩占鵲巢,大方的邀請李遠一起坐進來。於是兩人一男一女,同坐一輛馬車。沈君儀言詞坦蕩豪邁,反讓李遠開始有些扭捏了。
柳飄飄目送兩人,見那女子行為舉止,進退有度,大為欣賞,一看便是那種通達卻又有堅持的奇女子。
許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當真豪氣女丈夫,沈君儀絲毫不現當世女子的羞澀作做,也不似女漢子的粗鄙無節。一路上兩人話題一個接一個,相談甚歡,聊的很投機,卻都略過那晚的事不說。沈君儀的言談風趣得體,儀態從容大方,李遠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對沈君儀也少了最初的輕薄,越發的敬重喜歡了。
這裏歡聲笑語,而姚敬之那邊卻是悵然若失了。初次相見,又不好多說,隻得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
回到房內,有絲怨責這剛相識的沈君儀。方才與她堂前對詩,在言語間那份默契,一度想引為知音。沒想到轉眼,對自己又不理不睬,後來又如此輕浮,隨意答應陌生男子同坐一乘,還主動邀請男子,一起坐到車裏麵。前麵的遮布放下後,一男一女就這樣坐在密閉的馬車裏,若是顛簸一下,還不得……
姚敬之躺到床上,用被子將頭一蒙,腦袋裏浮現的卻全是沈君儀的模樣。越睡越煩躁,最後一掀被子,索性坐起身,拿筆畫起花鳥來。畫到後麵,畫中的大片留白處,還是情不自禁的畫起沈君儀來。越畫,嘴角翹得越高,渾然不知此時自己,有如一個新戀的情郎。
說起來,這姚敬之向來也是個孤傲的,對女子從來都不放在眼裏。今天好不容易出現這麼一個入眼的女子,卻是像一隻美麗的蝴蝶,才出現,便引來捕蝶人。她若真要呆在煙雨樓這地方,那不更是……想到此,一時心亂如麻,一連極快的畫了幾張,又揉成團扔在地上。最後拿起聖賢書看,方才平複一些內心的焦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