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執紅拂的,這是指唐裴鉶小說《虯髯客傳》中的紅拂妓,姓張,行一,故稱一娘、一妹。她本是隋司空楊素的侍姬,是個”十八、九佳麗人”。隋末天下大亂,英雄競起,布衣李靖去謁見楊素,向他獻策,當時她手執紅拂立侍,見李靖是個不平凡的人物,便和李靖一起私奔逃走。後來李靖幫李淵打下唐朝江山,封為衛國公。傳文說:”一妹以天人之姿,蘊不世之藝,從夫之貴,以盛軒裳。非一妹不能識李郎,非李郎不能榮一妹。”

手執鮮花的不大好猜,或許是依據晉傅玄的一首歌詠美人的詩創設的。《藝文類聚》卷十八《美婦人》引曰:”有女懷芬芳,媞媞步東廂。蛾眉若雙翠,明眸發清揚。丹唇翳皓齒,秀顏若珪璋。令儀希世出,無乃古毛嬙。首戴金步搖,耳係明月璫。珠環約素腕,翠羽垂鮮光。容華既已豔,誌節擬秋霜。””有女懷芬芳”的芬芳指的就是鮮花。這女子有貌有德,所謂”容華既已豔,誌節擬秋霜”,這與《鏡花緣》對這幾個美女的描寫”個個彬彬大雅,綽約絕倫”是一致的,不過她不是指某個具體女子,和上麵所說的幾個女子不同。《太平廣記》卷二九六引《八朝窮怪錄》的一個故事,說南齊蕭總在明月峽遇見一個女子,這個女子”把花招總”,二人相與風流一夜,後來才知道是巫山神女。巫山神女手執鮮花,似乎更確切,但她是個風流女郎,顯然不是”彬彬大雅”一流。

最後寫到的懷抱琵琶手執芍藥的女子是個娼妓,是十女中惟一的一個反麵角色。陽衍先是想和謝道韞等六女勾搭,但那都是正經女子,個個正顏厲色,沒讓他占便宜,碰上這個琵琶女便禁不住誘惑,自找倒黴了。這個琵琶女是根據白居易《琵琶行》創造的。《琵琶行》描寫一商人婦在潯陽江船中夜彈琵琶,此婦人本來是長安的娼女,因年長色衰,後來嫁給了一個商人,”商人重利輕別離”,使琵琶婦獨守空船,因耐不住寂寞,便藉琵琶消愁。

陽衍是在柳巷花街遇見這名女子的,柳巷花街指妓院聚集的街巷。唐呂岩《敲爻歌》:”花街柳巷見真人,真人隻在花街玩。”宋黃庭堅《滿庭芳·妓女》:”初綰雲鬟,才勝羅綺,便嫌柳巷花街。”《續傳燈錄》卷十二:”柳巷花街,悠遊自在。”花和柳都是比喻妓女,所住街巷因此也叫柳巷花街或花街柳巷,類似國外的紅燈區。那妓女說她住在桑林,這指妓院。《詩經·都風·桑中》:”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後世便以桑中比喻男女私會的場所。

古人戒色往往要拉出柳下惠,講他”坐懷不亂”的故事。柳下惠是春秋魯大夫展禽,”食邑柳下,諡惠,故稱柳下惠”。相傳他夜宿城門,遇見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子,天冷怕她凍壞,便用衣服把她裹住抱在懷裏,一整夜都沒有非禮她(見《詩經·小雅·巷伯》毛傳及《苟子·大略》)。《鏡花緣》在寫林之洋被強逼為女兒國”娘娘”時已經提到柳下惠(第三十八回),是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榜樣使林之洋抵抗住女兒國王”花容月貌”的誘惑。在描寫破巴刀陣時又借用了柳下惠一回,入陣之人都胸前揣”柳下惠”三字,這樣巴刀陣的女色再厲害,也就”隨她百般蠱惑,斷不為其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