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作者要寫這些女子的什麼呢?這就是第二點,”或紀其沉魚落雁之妍,或言其錦心繡口之麗”(紀沉魚、言錦心),也就是才女們的才和貌。聯係到書中的描寫,論貌個個都美,論才學黑齒國兩個黑丫頭足為代表。

還有一點,作者雖然在這裏沒說,但應當補充,就是還要表彰她們的品德和功績。書中開宗明義講女子”四行”,除”容”、”言”還有”德”、”功”,”四行”皆備才是完人。事實上,畢全貞的名字也已暗含此意,都是貞節之女啊!

除了讚美女子,實際還有一層,那就是女子的命運和作者的情感問題也都蘊涵在裏頭。”泣紅”泣什麼?”哀萃芳”哀什麼?且不說百女中後來死了許多,”壽夭不齊,辛酸滿腹”,就一般而言,”紅顏薄命”,原來也都是《紅樓夢》”薄命司”中的人,這是第三方麵。

第四講自己的行文。明著是自貶不夠”錦繡之文”的資格(謝文錦),雖效仿古人”蘭言(師蘭言)而不逮,質木無文”,”敷陳表白”(陳淑媛、白麗娟)的”記事”而已,其實是正話反說,自負得很。看看陳、白二女號”綺羅叢”、”錦繡林”就可以知道,而且還有紀、言的”五色筆”、”蝌蚪書”呢。

還有一點需要交代,那就是才女碑前八名末二名的姓名原來都隱含著作者的著書宗旨,所以這十個才女及其名次也是為作者而設,成了詮釋著書宗旨的符號。再加上點明大周盛事的第九、第十名:

司瑞聖花仙子第九名才女”升平頌”國瑞征

司合歡花仙子第十名才女”普天樂”周慶覃

這樣一來,作為百花之主的唐閨臣的名次就不得不打到十名以後了。但作者自有辦法,第六十七回寫道:”起初原是閨臣小姐第一名殿元,若花小姐是第二名亞元。誰知榜已填到八九,太後忽然想起閨臣小姐名姓不好,因史幽探、哀萃芳往日所寫的詩句甚佳,登時把前十名移到後麵,後十名移到前麵。”這本居前十名而被移到後十名的才女是:

司百花仙子第十一名才女”夢中夢”唐閨臣

司牡丹花仙子第十二名才女”女中魁”陰若花

司木筆花仙子第十二名才女”風月主”印巧文

司洛陽花仙子第十三名才女”回文錦”卞寶雲

司蘭花仙子第十五名才女”血淚箋”田秀英

司菊花仙子第十六名才女”玉無瑕”林書香

司瓊花仙子第十七名才會”龍鳳質”宋良箴

司蓮花仙子第十八名才女”藍田玉”章蘭英

司梅花仙子第十九名才女”百煉霜”陽墨香

司海棠花仙子第二十名才女”花禦史”酈錦春

倘若我們來續寫泣紅亭主人的總論,可以這樣說,眾才女貌如”藍田玉”,才似”回文錦”,節如”百煉霜”,都是”女中魁”,我作此”巧文”給這些”唐朝閨臣”立傳,真是一”風月主”也。然女孩兒們紅顏薄命,一生不過如”夢中夢”,我這《鏡花緣》竟是一部”血淚箋”了。

從花的角度觀察,當初武後令百花冬日開花,惟牡丹、桂、梅、菊、蓮、海棠、芍藥、水仙、臘梅、玉蘭、杜鵑、蘭十二仙子不願承命最後方去,這十二花中在這裏占了一半,等於像牡丹那樣也被貶了一回。這恐怕也是一個小小玄機。而上官婉兒論花,特別提到洛如花”國有文人,始能放花”,青囊花”象屬文明”,”主人文輔佐聖明之兆”,瑞聖花”一經開放,必經九月之久,象主國祚永長”,曼陀羅花”世尊說法,上天雨之,象主四方寧謐”;於是武後封洛如為”文運女史”,青囊為”文化女史”。這就解釋了何以二花在玉碑名列第二第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