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鏡花緣》有多少種版本?

在”明清十大小說”中,《鏡花緣》的版本是相當多的。

清嘉慶二十三年(公元一八一八年),李汝珍從”淮南草堰場”(今江蘇東台)出發去蘇州親自監刻已”敷衍了卷”、”收拾謄清”的《鏡花緣》,這就是著名的”吳刻本”,版本學家或稱之為”定稿本原刻”、”初刻本”、”原刊初印本”等。

這個由李汝珍親自監刻的初刻本印刷出版之後,蘇州的書坊市場上又出現了《鏡花緣》的另一種刻本,它是江寧桃江鎮書坊根據《鏡花緣》的傳抄稿本搶先私刻的。江寧桃江鎮刻本,人們稱之為”私刻本”或”傳抄二稿搶刻本”。這個版本沒有經過李汝珍的進一步修訂,但已有蔬庵(即許祥齡)的評批。蔬庵是《鏡花緣》評批中內容最多的一家。可惜的是,這個搶刻的江寧桃江鎮本,至今尚未見到有完整保存下來的本子。

無論是江寧搶刻本,還是蘇州原刻本,都不是李汝珍最後改定的本子。之後,他又作了至少兩次的修訂,直到道光元年才最後定本。

由於受到江寧桃江鎮搶刻本《鏡花緣》的影響,蘇州原刻本一度滯銷,但時隔不久也就都賣完。三年後,即道光元年(公元一八二一年),《鏡花緣》又在蘇州再版。李汝珍對於這次再版極為重視,他在蘇州原刻的基礎上,對文中的許多詞句作了修改。從改動的內容可以看出,作者已經聽到了讀者的反應,他是根據讀者意見進行修訂的。

當然,李汝珍的修改並不僅是聽從讀者意見,他也作了極為嚴謹的考證。如蘇州原刻第五回”俏官婉戲誇金盞草”,道光元年本改作”俏官婉戲嘲樺皮樹”。在蘇州原刻本,作者借上官婉兒之口,認為金盞草是月季花:”至月季之色雖稍遜芙蓉,但四時常開,其性最長,如何不是好友?”但金盞草並不是月季花,這對於擅長考證的李汝珍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疏忽,所以他藉再版的機會予以修正。

不誇張地說,李汝珍在道光元年本上的改動之大,在中國章回小說中是少見的。”誇”改為”嘲”,語意完全相反;”草”變為”樹”、”金盞”改成”樺皮”,都是本質、屬性上的改變。書中上官婉兒的腔調也有了改變:”少刻再把所餘兩千株也都炙枯,將來倒可開丹皮藥材店哩。”對這些天生靈秀的姑娘來說,這已經近乎笑罵了;對行文略顯苦澀的《鏡花緣》來說,這也不失為一處生花妙筆。

由於蘇州原刻本後期的銷路很好,道光元年,經過作者修訂的本子,仍然會有多家搶刻。因此,道光元年刻本有三種以上的版式。道光元年刻本雖然是經過李汝珍親自修訂的本子,但幾種本子的改動在細微處卻又各有不同,這些細小的差別顯然是出自書商,因為改法隻是去掉幾個字,或者換上幾個字,隻要上下勉強成句就行。李汝珍曾經在《鏡花緣》中說過,這部小說花費了自己幾十年的心血等等,所以在圖書刊刻時,他是絕不會這麼敷衍了事的。

中共建國後,人民文學出版社根據北京大學圖書館收藏的標有”馬廉隅卿舊藏”字樣的吳刻本,經張友鶴先生校注,於一九五五年四月出版《鏡花緣》一書,這成為當今最為流行的鉛印本。

這本流傳最廣、再版最多的蘇州原刻的版片,直到日軍侵占灌雲時,還保存在李汝珍的姻親許氏家的閣樓上。但非常遺憾的是,當時住在許宅的日本兵就用那些版片生火做飯,使《鏡花緣》的原刻版片最終化作一陣煙塵。

二十世紀五○年代初期,有人曾看到過蘇刻原版印刷《鏡花緣》的殘篇零頁,出現在板浦街賣蝦皮的地攤上。可惜的是,作為包裝紙,它也隨著四鄉的買客而散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