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說,他其實不是伯父的孩子,是借來的種,要不然那麼巧,他們結婚已經三年不曾孕有子嗣,偏偏在這種時刻,在他們彼此分居的情況之下,伯母竟然懷了孕,豈不是咄咄怪事?
真相這個東西,其實是最沒品格的,一千個人會說出一千個真相。所以,你信什麼,那便是什麼。就好像唐子怡選擇相信謠傳,相信方亞嫣的蠱惑,差點葬送自己的幸福。
方亞嫣永遠也不會說出她自己知道的那個真相,想要知道程顯明,程老爺子,還有唐小西這三代人的親情關係,除非再做一次親子鑒定。但是我想,現在,他們都不再需要那個親子鑒定來證明什麼了。
血緣並不能證明親情,更不能證明愛。
如果一個人的心裏裝滿了愛,這個孩子是誰的骨肉,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愛他嗎?
我想伯父他老人家一直都知道答案,而程顯明現在也知道了答案。
單娜說,真相就是你一直相信的,並且努力堅持的那個信念,那就是真相。
就好像多年前的傳聞說,他不是父親的孩子,是伯父跟母親苟且留下的孽種,所以伯母一直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有些事情程顯明並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當初,弟弟的失蹤就是程顯明的母親秘密雇人做下的,萬幸的是,她良心未泯,終於放了弟弟一條生路,沒有讓人把他直接害死。
這件事情是他長大以後,秘密調查得來的訊息,他堅信,作為一個丈夫,伯父對伯母的所作所為應該是有所察覺,然而他卻默許自己的妻子胡作非為。出於年輕氣盛的義憤,他匿名把調查來的資料郵寄到伯父的手裏。
這是他一生中,最最後悔的事情。
十天後,他得到一個消息,伯母從樓梯上跌落,心髒病複發,經搶救無效身亡。
什麼是因?什麼又是果?
因果就是一場世間輪回的循環,既不是起點也不是終點。
遇到單娜,就是在這之後的事情吧。
那段時日,我躲在單娜就讀的那家大學的圖書館裏,消遣自己的時光。最初我並沒有注意到靠在牆角裏,靜靜讀書的小姑娘,看起來好像十幾歲的樣子,瘦瘦弱弱的,感覺上發育不良。
她的時間很不規律,但是每天都盡可能的抽出一點時間來圖書館,那個角落就好像她的棲息地一樣,而她則是隻狡兔三窟,疲於奔命的小兔子,精力旺盛的小兔子。隻有在這個最深處的窩藏點,她才可能享受片刻的安寧。
大部分時間裏,她都屬於活動型的,圖書館樓前這條路,是她的必經之路,因此他從圖書館的窗戶裏,經常可以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從這個課堂穿梭到另一個課堂,從這棟樓穿梭到另一棟樓。
我也弄不清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迷戀上這個姑娘,也說不清為什麼?我會去翻閱她讀過的書,我知道那姑娘有個不算很好的習慣,看到喜歡的地方,會用指甲蓋,輕輕劃下痕跡。
當你想弄懂一個人的想法時,就會忍不住要窺視她的一切,不但是相貌,還有她的思想,以及她的生活。
終於,當有一天,我們倆的手因為要拿同一本書而碰到一起時,交會很自然的開始。
“你也喜歡雪萊的詩?”
“有時候看看。”
我不想讓她知道我的靠近是我的小小陰謀,隻是我對一個人心存好奇,所以總要想一點辦法才行。
單娜的心很寬,就好像那個時候和她一起坐在角落裏讀書時,偶爾抬起頭,看到窗外的那片天空,純淨無暇,令人心曠神怡。所以,她並不在意,我們是用什麼樣的一種方式接近。
單娜總是很忙,她的時間表排的滿滿當當,恨不得取消吃飯睡覺的時間。對她來說,在圖書館裏讀書就是最奢華的消遣和休息,至於約會,她根本不感興趣。
我也不太懂約會是怎麼回事,我不曾與任何人愛過,我隻是想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我是疲乏的路人,而她,無疑是遠處的一團篝火,溫暖,充滿誘惑。
對我來說,她的生命都像是一個謎,我費盡心機想要弄懂她。我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忙碌了,她幾乎是壓榨性的賺取財富,近乎苛責的對待自己,把省下來的每一分錢郵寄回國。
我早就說過,她是一個孤兒,是被遺棄的孩子,在孤兒院長大。她的錢全部寄給孤兒院,我通過調查知道,那家孤兒院因為缺少資金來源,已經頻臨倒閉。
她能夠賺取到的錢,對於一家孤兒院的運作來說,無疑是杯水車薪。我肅然起敬。
單娜說,我求的不過是一場心安。
是回報麼?
不,單娜很堅決,是一場心安。
就這樣,她很幹脆的拒絕了我的幫助,她就是這樣固執又傻氣,像個孩子一樣,有些純粹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