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哥,你拿的什麼?”還未去上學的鍾瑟坐在樓上走廊邊的門口的藤椅上正在看書,見曾帆走來,放下手中的《安徒生童話》問。
曾帆挨著鍾瑟坐在條椅上說:“你猜。”
“我才懶得猜。”鍾瑟說著就伸手去拿報紙,曾帆拍了一下她的手,故作嚴肅地說:“你抓什麼,你還早得很!”
鍾瑟縮右手的同時伸出左手拿到了報紙,曾帆沒有搶回,也用不著搶回,他嬉皮笑臉看著鍾瑟,隨後把頭湊過去說:“聽我念給你聽,結婚證,曾帆鍾琴……”
鍾瑟把報紙一合,嘴巴一嘟,杏眼一瞪,鼻孔裏迸出一顆顆的哼哼……逗得曾帆哈哈大笑起來。
“啥子這麼好笑?”正從樓梯口冒出來的林芝芳和鍾琴幾乎同時問。鍾瑟說:“神經病發作了。”
走到前屋,見鍾瑟手中的東西,林芝芳臉一下就垮下來了,說什麼東西都看,又老起嘴巴到處亂說嘛!
林芝芳一手奪過結婚證,也沒有去管鍾瑟的難堪,打開高立櫃將曾帆和鍾琴的夫妻關係,像鎖機密似鎖了進去……
新婚之夜
回到橋橋壩,曾帆看表是10點過5分。
這次回家,除了自備的字物,曾帆鍾琴還帶回了林芝芳給亡友曾雲鮝的祭字——她親自買回的一捆火會氏。
這紙是不是橋橋壩人撈的實在有些難說,在攏橋橋壩時,曾帆看見了蘑9似的一朵朵撈紙棚,它盛開在沙河旁的石板路下。這久違的撈紙棚,這擋風遮雨禦饑禦寒的撈糸氏棚,這歪門邪道的撈糸氏棚……
撈紙棚濺起的浪花平息了,現在,曾帆在屋裏正向“奶奶”一這樣叫既詞不達意又太俗,曾帆已改口叫媽了一移交著手提肩挎的字物和林芝芳的。
齊桂香的一腔哀思因為曾帆鍾琴的歸來而鎖進了心底,齊桂香的一張老臉又因為曾帆鍾琴力、了手續而笑逐顏開……
“我煮飯,你們去燒紙。”齊桂香吩咐說,“順便也向爸爸報個喜。”
曾帆像是有些為難。
“走啦!”鍾琴拉了曾帆一下說,“燒個紙,又不是做什麼見不人的事。”齊桂香拍了一下兒子的臂膀滿臉堆笑地說:“你看琴琴多懂事,快去!”橋橋壩院子的斜背後,大石橋的橋頭上,是一匹亂石坡,不是沒有土,土少,很少的土是“見縫插計”的成果——座座古墓頂著,也隻有這些無主的古墓才配頂著。
那金馬雖然金蟬脫殼似地溜到了月亮壩的山坡上,但“殼”還在,馬石馬石頭的旁邊”有一座頂特別的墳一沒有石砌的古墳精致,又比現在的土堆堆闊氣。它的周遭用條石框了的,前頭立著一塊打磨過的石板,上麵刻寫著一行大字一革命烈士曾雲燾之墓。
曾帆背著一大背篼撕好的紙站在墓前,神情黯然,鍾琴提著供品站在曾帆的身側。她像有了一個大發現似的,把曾帆臂膀一拍,驚奇地說:“嘿,你父親。
曾帆盯著鍾琴的臉說:“什麼?我父親。你是哪家的人?難道你不是我的婆糸良?”
“還算不上你們家的人!我還沒有過門。”
曾帆說:“從形式上看,已經辦了手續,法律上確定了我們的夫妻關係從實質上看,你和我已經同床共枕……”
鍾琴掃了四周一眼,低聲說:“羞死你祖先人了,誰和你同床共枕了?”
曾帆笑嘻嘻地說:“你!今晚還要……”
一下子,鍾琴臉頰上紅潮陡起,她沒有再說話,隻是用手指在臉上從上往下地不停地刮著羞著……
紙,點燃了,熊的火燃起來了……
曾帆蹲在火堆旁用一根樹枝不停地挑動著火堆裏的紙,鍾琴麵對著曾帆也蹲在火堆旁也用一根樹枝小心翼翼地挑動著火堆裏的紙,他們的臉烤得紅紅的,紅紅的黑黑的紙灰在他們上空旋著舞著揚著……
鍾琴仰頭望著空中,手中的樹枝冒著青煙,撐在火堆旁的地上,回頭喊著曾帆說:“喂,這些錢爸爸能得到嗎?”
曾帆退後半步起身推了推鏡架比畫著說:“這是迷信。不過呢,既然人們普遍相信,我看也沒有必要去破除它,完全可以把它理解成生者對死者對先人的一種懷念形式嘛!”
鍾琴覺得很新鮮也很有道理,飛去一個媚眼。同時,才被曾帆堵塞了的墓碑上的問題又冒了出來。
曾帆沒有回答,他蹲在火堆旁,手中的樹枝程式化地挑動著,臉上表情木然,就跟身側的石馬兒隻是“殼”一樣,他精郵的金馬兒已溜至1」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曾帆和母親借著黎明前的黑暗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回來了一一從白蓮的家裏走一些不是路的路回來了。
齊桂香忙著煮早飯,曾帆正在掃屋,這時,大胡子隊長和曾宏帶著幾個陌生人來到了地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