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鄉場上(13)(1 / 3)

林芝芳說:“今天,我找你們談話,是以一個老同誌的身份,不是以媽的身份。”

林芝芳咳了一聲,掃了曾帆鍾琴一眼,和風細雨,跟小型會議上講話一樣地說,“夫妻也好,朋友也好,要互相信任,千萬不能鑽牛角尖,要是那樣的話,隻能是沒罪找枷戴一自尋煩惱。”

曾帆斜著眼恨了鍾琴一眼,鍾琴回了一眼後捋著額際的一綹頭發眼光落在自己的腿上,林芝芳看到自己這對兒女細娃似的動作,想笑,但沒有笑,而是鄭重其事地說:“曾帆呀,聽說琴琴和雲霞和不來,你是不是給舅舅寫封信請他向廠裏打個招呼再有嘛,你也是到結婚的年齡了,你們是不是抽個時間到公社彭叔叔那裏登記一下,至於婚禮嘛待鍾琴轉正後再舉行。”

“嗯,嗯,嗯!”曾帆點著頭應著。鍾琴臉紅一陣白一陣不開腔。

林芝芳沒有看女,好像不關她的事似的,隻是瞅著曾帆說:“那就這樣定了,明天就去力”

扯結婚證,人的一生大約隻有這麼一次,希望有兩次或多次的可能不多。

按規矩,辦證的雙方首先要到自己所在的單位或生產隊、大隊開出證明,然後到男方戶籍所在的公社辦理,當然得具備一個必備條件,即男方年滿25歲,女方年滿23歲。

大概是扯結婚證的人不夠多的緣故,或者辦事人員嫌麻煩的原因,不是隨時都可以扯,也不是一月或一個季度扯一次,而隻能是“三八”、“五一”、“七一”等節日才能扯。在這些日子裏,扯結婚證的往往不是一對兩對而是幾十對,他們排號等候著,心情肯定是愉快的,這畢竟是人生的喜事嘛!

辦事人員半真半假的玩笑中,再吝嗇的新人現在也樂意出點血買些糖和煙一糖是紙果糖,煙是較為高級的紙煙。

辦事人員接過煙和糖,打量著如花似玉的姑娘,情緒顯得異常亢奮,就跟汛期的河水一般。

他們問這問那,該問的不該問的都!”司,新人們成了他們手中的麵團,任由他們揉搓,當然是用話揉搓。心滿意足之後,不經意地將戶口簿攤開,對照證明信上的姓名年齡,年齡隻能大不能小,小一天也要請你哥子請你妹子下次再。

就這樣,一包包糖一盒盒煙送進來,一張張大紅結婚證書伴著美好的祝願遞出去,用不了半天工夫,煙呀糖呀就會堆滿辦公桌,這些糖和煙的結局,隻是應了那句俗話,吃不完兜著走。

這些大男大女們拿到結婚證書還不能同床共枕,還得邁過高高的風俗習慣的門檻。

男方得提著禮信到準嶽父嶽母家討生庚,然後合八字擇期送期單,隨後扯幾套露水衣11,準備過禮的錢……

女方也不會閑著,她們忙著做布鞋製棉被打造家具,當然,床櫃等也可以用舊的,不管新舊都要漆得紅彤彤的。

女方的嫁妝多,男方的過禮錢也相應得多。

婚期的頭天晚上,女方家要坐歌堂,隨後,新娘開臉妝扮靜候新自卩的迎親隊伍。

迎親隊伍由媒人新自卩吹鼓手秧歌隊抬腳組成,一大早,浩浩蕩蕩地開進新娘家,坐了席對完歌比完舞完清一切交接手續後就能領著新娘上路了,當然還得有送親隊伍護送。

曾帆鍾琴可沒有這份福氣,就連城鎮青年結婚的“三轉一響”也與他們無緣。

所謂的“三轉”指的是自行車、縫紉機、手表;所謂的“一響”指的是收音機。這些是緊俏商品,要買,光有錢還不行,還得有門路。

應該說,曾帆和鍾琴是有門路的,也並不乏錢,但他們不能大張旗鼓地置辦,就連扯一張結婚證都得像搞地下工作一般陰悄悄的。

星期一的早餐後,林芝芳喊曾帆從灶屋裏的立櫃中拿出兩包糖,然後用報紙包了。曾帆夾在腋下,與準嶽母、準妻子一道,若無其事地緩緩地走進了公社。

在彭辦公室的寢室裏,林芝芳受到了頂級的接待,因為她是公社黨委書記曾帆和鍾琴的待遇也不差,不是書記,但與書記血肉相連。

曾帆慢條斯字將腋下的東西拿出,望著林芝芳顯得有些窘迫,林芝芳一把拿過來放在小圓桌上,笑著說:“曾帆和鍾琴請你吃喜糖。”

彭辦公室說:“光這樣怕不能算數喲,喜酒什麼時候喝喲。”

曾帆和鍾琴隻顧笑,小孩子似的。林芝芳代答道,“到時候,要請的第一個就肯定就是你彭叔叔。”

彭辦公室說,“那些東西擱在辦公室的。”

林芝芳說:“你一個人去填好就是了,我們在這裏等你。”

彭辦公室拿起筆愉快地走出了寢室,不一會兒,拿來一份報紙鄭重地遞給曾帆,曾帆拿著想打開看,鍾琴用倒拐子雨了他一下。

回到家裏,曾帆先一步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