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師坐!”林芝芳招呼著放下碗筷站起來。
“嘿嘿,曾老師。”鍾瑟笑著起身遞扇倒茶。
是他一食店裏見到的那個眼鏡。鍾琴明白過來後,趕忙收回目光,臉倏地紅了,她趕忙端起碗鑽進了灶屋。
那天,是幾個當民辦教師的老同學請曾帆,他們到鄉校政治學習。隨著一杯杯苦酒的灌入,曾帆心中的愁雲慘霧漸漸地散去,久違的快樂卩日光又普照在他的心田。
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無意間的一笑會給鍾琴留下那麼深刻的印象一他不認識鍾琴,不知道坐在賣牌子服務員身旁的小姑娘是林書記的二丫頭,今天的登門造訪純屬是履行自己的諾言,同時也是很必要的造訪,不管是從禮節上還是內心深處,曾帆都覺得應該去看看林書記,她既是曾帆的長輩,又是曾帆的大恩人。
曾帆向林書記彙16了在師範兩年的學習情況,也彙報了回到沙河後的工作情況,當然也談到了鍾瑟的學習情況。
曾帆辭別後,林書記便帶著鍾瑟鍾英壓馬路去了。鍾琴沒有去,她說不。
鍾琴滿以為曾帆是為她而來一她既高興又羞澀。現在,她站在樓上主臥室的穿衣鏡前,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審視著自己一她認定是天意,不然,自己今天怎麼會穿上平時舍不得穿的白色連衣裙呢?
鍾琴注視著鏡中,鏡中是一個天使般的白衣少女。她白晳的蘋果臉,豐滿的酥胸,高彩〖的身材,烏黑的飄逸的長發。
鍾琴為鏡中的自己感動不已。
剛才進門的忙亂中,他肯定看清了自己姑娘們喜歡看人,更喜歡被人看,特別是自己著意雕飾一番之後,看的眼睛哪怕比天上的星星還多也不會厭煩一鍾琴仿佛覺得曾帆鏡片後閃閃發光的眸子已種在了自己嬌豔的臉盤上,她蔥白似的柔指在自己泛著紅光的臉頰上一撫,自言自語地說,四眼狗,不會得罪你唄!
廣播站機房的發電機響起來了,昏黃的電燈光亮起來了。鍾琴戀戀不舍地離開穿衣鏡,順手拿起一把蒲扇,懶懶地撣著蚊帳裏的蚊子。
電燈光下,林芝芳穿著背心內褲坐在床前的竹椅上。身體有些發福,臉並不見華,眼睛周圍縈繞著淡黑的暈圈。
她散步回來後衝了一個熱水澡。
憂鬱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林書記,現在的情緒顯得特別的好,笑逐顏開地說,琴琴,喊她兩個上來打克一兩姊妹在樓下客廳做家庭作業。
斜躺在母親床上望著罩頂出神的鍾琴爬起來,鍾瑟鍾英地喊了起來,同時又手不停腳不住地搬桌子凳子。
林書記與鍾英打對家,鍾琴與鍾瑟一頭,打甩。
鍾琴心不在焉,她以為媽媽要談曾帆來的事,單獨跟她談,但沒有,連這個名字也沒有提起。她想問,又怕媽媽誤會一鍾慧的事,在她的心中印象是深刻的,最後還是問了,問得無關痛癢:“媽媽,剛才找你的那個娃兒是哪個?”
林書記一門心思在撲克上,她像例行公事地回答說:“哪個,曾帆,瑟瑟的語文老師。”
“說起我們曾老師,他這回可開了一個國際玩笑……”鍾瑟見媽媽和二姐說到自己的老師,一下子來了精神,趕緊插話說,但話剛開頭,她就嘿嘿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笑得扯嗝嗝兒。
“看個瘋婆娘!”鍾琴罵道,滿臉的不高興。
“有話好生說嘛,男笑癡,女笑怪,不死都是禍害。”林芝芳教切似地說。
鍾瑟揉了揉眼睛說:“他嘛,耍了一個女朋友,華老師介紹的,紅橋人,在食店工作,說女方的爸爸在縣法院工作……”
“肯定是張小妹!”林書記像是與誰爭論似地說道,“要不是,把我的名字倒轉喊!”
“媽媽出牌,張小妹李小妹,聽她胡扯什麼。”鍾琴異常不耐煩地說。
“有沒有分?”林書記看著手中的牌問。
“有10分!”鍾英答道。
“我尖子!”隨著聲音,林書記出了一張紅桃入。
“好戲還在後頭呢。”鍾瑟賣關子似地說,同時,又嘿嘿地笑了起來。
“出牌!”鍾英向鍾瑟吼道。
鍾瑟牌未出,笑聲倒更8向了。
“曉得什麼好笑的,”鍾英把撲克牌往小桌上一摔,說,“不來了!”
“你也曉得?”林書記鍾琴幾乎同時這樣問鍾英。
“她給我說的。”鍾英指指彎著腰笑得流眼淚的鍾瑟回答道。
在林書記和鍾琴的追問下,鍾英把鍾瑟向自己擺的曾帆鎖門拒女朋友的故事複述了一遍。
“曾帆還沒有耍朋友?”林芝芳自言自語地說。
“沒有,肯定沒有!”鍾琴像是非常了解曾帆似地回答。
林書記若有所思,但沒有再說曾帆,催促著女兒們說,“不早了,還有5分鍾就要停電了,睡嘛!”
不眠之夜
林芝芳枕著雙手躺在架子床上,白色的罩子關閉得密不透風,長了獠牙的長腳蚊,在罩子周圍蜜蜂似地喧囂。林芝芳置若罔聞,睜著一雙眼睛看定罩頂,時而興奮時而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