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年又半 道阻且長(2 / 2)

看到那比月光更為瑩白更為冰冷的劍芒,南門宴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道白衣白發的瀟灑身影,雙手不禁恨恨緊握,何俞白,沒想到一年半過去,仍是不肯放過他。此時,他也已經明白,枯槁老人沒有勝過何俞白的把握,所以才急急將他送走。

遠天外的戰鬥愈發激烈,小半個時辰後,如血的紅芒猛地一震,繼而驟然湮滅,如流星般徹底隕落在深山塵霧之中。

緊咬著牙關的南門宴,嘴角慢慢溢出一縷鮮血,右手握著青冥劍微微震顫,左手四指成拳入掌,亦是鮮血淋漓。遙望著那道雪白如月的光芒沉入深山,毫不猶豫地抖散莫塵衣留下的水火不滅黑風袍,牢牢罩落在頭頂,轉身朝南狂奔而去。

凜冽的寒風吹進鼻尖眼角,南門宴隻覺得一陣陣酸澀疼痛,除卻牧牧,除卻山鬼,從沒有人像那枯槁老人一樣,不僅照料他潛心修行一年又半,而且最終為他而死。

鬼叟寒江。南門宴心底默默記住老人唯一一次說過的名字。

青冥宗。南門宴心底默默記住自己加入的第一個門派。

何俞白。南門宴心底默默銘記自己將來必殺的仇人。

從青冥山出來,往南不過三五百裏,便是雄偉壯闊的青峽關,真正的南北戰爭的第一道防線。

南門宴趕到青峽關時,已是第二日清晨,風雪蕭蕭而下,掩蓋住了青峽關兩側險峻山嶺間的景色,唯見崔天裂雲的三重雄峻險關。

緩緩走到關門前,南門宴看到,關牆上貼得密密麻麻的告示中,分明夾雜著他一年半前的畫像。

一年半過去,南門宴又長高不少,麵容亦是漸漸長開,雖說與先前不至於判若兩人,但隨著『大冥神訣』修煉日深,整個人流溢出來的氣度,已是大不相同。沉靜深遠的氣韻雖也與日俱增,但莊嚴及邪魅之氣更見顯著。

默默交了入關的例銀,在盤查兵士略帶迷糊的目光注視下,南門宴施施然一步步走進關內。

青峽關,名為關隘,實是一座巨城,內裏街道縱橫,繁華熱鬧。

南門宴一路毫不停留,中關、內關的巡查,不如外關嚴密,照例交錢,順利通過。

步入內關之地,更見恢弘敞闊,各座山頭虹橋相連,山下民居如鱗櫛比,山上瓊樓仙台傲峙,長天外時有流光飛渡,那是修為至少在玄宮境以上的修者路過。

南門宴身裹黑風袍,緩緩走進熱鬧喧囂的坊市,好在似他這般修為不算高行頭卻很神秘的過客不在少數,倒也並不引人注目。

一路穿街過巷,聽到的都是談論即將到來的臨淵七十二聖峰開山大典。上次在穀神之塚,徐昭然說是三年後,實則距離她說話的當時,隻剩下兩年半的時間。南門宴在青冥山又耗費了一年半,如今距離臨淵七十二聖峰的開山大典,隻有短短一年餘暇。

南門宴緩緩走進一間酒樓,喝罷一口熱茶,便即皺眉沉默下來。從青峽關到臨淵七十二聖峰,遠遠不止十萬八千裏,以他的修為及腳程,要在一年內趕到臨淵七十二聖峰,完全沒有可能。

南門宴暗自皺眉發愁,一時間也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一壺熱茶緩緩喝去一半,轉眼間忽見一行兩人從二樓拾階而下,當先一人正是曾在獨餘峰被鍾離秀驅逐出冥靈衛的花在田。

花在田正皺著眉頭,低聲說道:“這麼長時間還是沒有那人的消息,宮少爺已經數次來信催促,回去告訴你家少將軍,如果在臨淵七十二聖峰開山大典前還找不到人,那就別怪宮少爺失信於人,到時候宮少爺拜入臨淵七十二聖峰大宗主門下後,徐昭然就是他第一個道侶。”

南門宴聞言,劍眉微微蹙動了一下,右手端著茶杯不動,凝神靜聽,很快便聽到花在田身後一人低聲回應:“還請花公子轉告宮少爺,我家少將軍一直都在努力,隻是您也知道,公主的貼身護衛何俞白何大人,一年半來始終都在督促,讓我們幫忙找人。就算是我們僥幸真的找到了,隻怕也落不到宮少爺手中啊。”

花在田冷然發笑,無謂說道:“這個不需你們操心,你們隻管找到人,至於何俞白,能否活著回到九黎城尚還兩說呢。”

花在田身後回話的人雙眼微微一亮,陰冷而又神秘地說道:“昨夜何俞白匆匆歸來,似乎受傷不輕。”

花在田雙眸閃亮,嘴角咧開一抹陰冷的笑意:“嗯,你這次做得很好,回將軍府後,繼續盯著何俞白,若有動向,即刻來報,事成之後,宮少爺定有厚賞。”

花在田身後之人殷勤答謝,兩人又低聲計議著漸走漸遠。

直到兩人徹底消失在酒樓外的長街盡頭,端坐在酒樓一角的南門宴方才輕輕放下茶杯,緩緩抬頭,籠罩在黑風袍下的麵容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堅定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