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宿命何所歸(2 / 2)

宮臨宇隱隱察覺到偃淩天那灼灼的目光,心思轉動,沉聲道:“淩天公子,殺害令弟、欺辱你偃家的仇人就在眼前,難道你就不想報仇麼?”

偃淩天雖然自有一股傲氣,但也不是魯莽匹夫,能有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除去南門宴,完全可以樂意為之,當下臉色一沉,恨聲說道:“宮少爺說得不錯,那黑袍怪客乃是玄宮中品境界以上的高手,殺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綽綽有餘,此人雖然修為低弱不值一哂,但卻不是主謀亦是幫凶,正所謂血債血償,我偃淩天今日就要為弟報仇。”

眾人看著偃淩天和宮臨宇二人一唱一和,感覺實在有些荒謬怪異,四周基本沒有外人,以他們的身份,要殺一個初入養氣境的少年,完全可以直接動手,壓根就沒必要找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徐昭然更是不禁心中暗嘲,同時又暗暗咬牙,這二人欠缺決斷,但卻一個賽一個的無恥。越發如此認定,也越發堅定了暗助南門宴的心思。

南門宴見跳出來的不是宮臨宇,而是偃淩天,感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沒有矢口否認以作辯解,因為他知道,宮臨宇和偃淩天滅他之心甚堅,之所以費盡心思找一個殺弟之仇的借口,無非是怕那南疆公主事後盛怒難消罷了。

在這一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唯有手中的劍,才是捍衛自己身家性命的最後一道防線。於是,他那深藏在袖中的右手,緊緊握住了『屈子』短劍。

偃淩天踩著浮散的黃沙,一步一步,緩緩逼近南門宴,右手從左手食指的乾坤戒中取出三尺青鋒,斜斜高舉頭頂,寒光凜冽的劍刃,映著略顯蒼白的冬日,泛動起絲絲金水一樣的潤澤,風似乎一陣一陣激蕩開來,圍繞著偃淩天,圍繞著那高舉的長劍,一圈圈盤繞擴散,催動腳下的浮沙一層層淺浪似的徜徉。

感覺到偃淩天身上的氣勢一寸寸拔高,儼然好似一柄寒光出鞘的利劍,強大的威壓明顯超過之前的崔烈甚多。南門宴不禁劍眉深鎖,深藏在袖中以備出其不意的『屈子』短劍,一寸寸顯露出來,雙腳微分,腰股暗沉,氣海深處那片三十裏真元湖泊波光動蕩,瑩翠欲滴的青蓮嫩芽神輝湛湛,《山海經》神功飛速運轉,穿經過脈,裹挾著體內所有能夠動用的真元、心神和靈魂,緊緊凝縮於劍尖一點。

偃淩天摧拔淩利,南門宴靜默如淵。

偃淩天蓄勢圓滿的刹那,突然騰躍橫飛,眨眼間迫到南門宴身前,一劍疾斬而下。

一時間,光碎、風亂、黃沙飛騰。

一點瑩瑩若水的寒芒,從風沙深處如龍騰飛,鏗然刺擊在三尺長劍窄窄淩利的鋒刃之上。

偃淩天疾斬而下的劍勢猛地一頓,眼底掠起一縷詫異的光輝,怒然一聲大喝,長劍流光,割裂了風,斬碎了沙,亂了眾人的眼與心神。

身在人群後方的徐昭然,刹那間雙眸緊縮,看著風沙漫卷深處狼狽倒退的少年咯血,猛地雙拳緊握,左手往腰間輕輕一拍,紫金色的長弓翻轉在握。

南門宴拚盡全力一擊,終究無法抵擋偃淩天一劍,隻在那長劍停頓的刹那,贏得了撤身長退的契機,僅此也令他負傷吐血,代價不可謂不大。當然,收獲也有,至少他能從此大概明白,道輪境和養氣境,乃是天與地的差別。

偃淩天在長劍停頓的刹那,便知道自己這一劍或已無法建功,果然事實與其所料不差,長劍斬空,南門宴縱是身受重傷,卻也逃到了十餘丈外。

轉眼間目光穿透沙塵,看到那道急急轉身朝著無盡虛空深淵狼狽奔逃而去的少年背影,偃淩天不僅沒有絲毫快意,反而倍覺羞辱和憤恨,他堂堂臨淵七十二聖峰劍宗道輪境弟子,全力一擊,竟不能拿下一個初入養氣境的卑賤少年,簡直是情何以堪!

偃淩天暴躍而起,身如扶風勢若驚雷般朝著南門宴追去,幾息之間便即迫到其身後,舉手揚劍,正欲疾斬而下,忽而心生驚懼,本能地扭腰橫移閃避,隻聽得一記雷鳴般的風響震徹耳畔,一道金燦燦的箭芒呼嘯而過,劃過優美至極的弧線,擦著南門宴的右邊肩頭,帶起一篷絢爛的血花,轟然沉墜,衝進沙漠盡頭那深沉幽暗的虛空深淵之中。

南門宴右肩遭創,血濺臉龐,身體被一股大力牽引著,踉踉蹌蹌地奔至沙漠盡頭,眼見先前那一道金燦燦的箭芒洞開的虛空漣漪正一寸寸回縮凝固,眸子裏微微一亮,毫不猶豫地朝著那虛空漣漪的中心一穿而過,如魚入水,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