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間(1 / 2)

離開雨杏山的第二天,南門宴跟著徐昭然已經穿過三道禁製之地,收獲廖廖。

眼見太陽西斜,徐昭然再次張弓破開身前的禁製,淡淡說道:“穿過前麵那片禁製,應該會十分靠近穀神之塚內圈之地,到時候我可不能再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南門宴一路上走來確實多承徐昭然照拂,幾次遇險都被她所救,聞言不覺微微一滯,腳步卻是沒停,跟在她身後穿過禁製之牆,坦然笑道:“機緣難得,姑娘盡管自去尋寶,我就待在此間即可。”

話音未落,南門宴便覺一陣風沙撲麵而來,轉眼相顧,隻見狂風漫天,黃沙如龍,竟到了一處沙漠絕地。

徐昭然展眼遠翹,隻見黃沙盡頭猶有兩道身影翻滾纏鬥,正是她熟悉的劉一鳴和陶碗,心中不禁微微一跳,莫非此地有異寶出現,竟惹得此二人生死相爭?

念頭轉得飛快,徐昭然騰身而起,逆著狂風飛躍狂奔而去。南門宴此時也看到了遠處相鬥的人影,見徐昭然撲將過去,稍稍猶豫片刻,終是奮足狂奔,緊緊追隨。

風沙雖然厲害,但卻阻擋不住兩人的步伐,待離得劉一鳴和陶碗近到百丈之際,忽又聽到二人相鬥的沙丘背後隱隱傳來刀劍交擊的鏗鏘聲和憤然怒罵的呼喝聲。

徐昭然快速登上沙丘,放眼俯瞰,隻見沙穀深處兩幫人正在火拚。

其中一幫多穿紫衣,當先一人長劍縱橫,正是城南偃家大公子偃淩天率領著十餘個族人,另一幫多穿青衣,當先一人須發花白,嘴角沁血,卻是她徐家三叔領著十來個族人。兩幫人顯然火拚不止片刻,地上已經躺倒十餘具殘屍,而且多是青衣徐客。

看到沙穀中廝殺的情景,徐昭然哪裏還不明白,定是偃淩天趁她不在,意欲將徐家之人斬盡殺絕,而劉一鳴有意相幫,卻被陶碗死死纏住,一時間不禁怒從心起,左手挽弓,右手叩弦,屈指展臂間,金黃色的箭芒破空呼嘯而去,劃過一道道優美至極的曲線,映照西天幾近隕落的殘陽,折射出一朵朵燦爛如霧的血花。

從徐昭然奔上山丘到開弓滅敵,盡在須臾之間,等南門宴奔上沙丘站到她身旁俯瞰沙穀的時候,偃家的人已經相繼倒斃了三個。

這時,沙丘上纏鬥的劉一鳴和陶碗終於醒悟過來,雙雙罷手,沙穀中正在戰鬥的偃淩天也已有所察覺,轉身墊步,騰身飛撲而出,手中長劍光寒,迎著徐昭然破空而至的第四箭,悍然斬擊過去。

轟然一聲巨響,金黃色的箭芒粉碎如蝶,掀起一股巨大的勁風鋪散開來。勁風所至,整個七丈之地轟然坍塌,黃沙飛散滿天,偃淩天手中的長劍劇烈錚鳴,整個人如石倒飛而出,落地之際,雙腳在浮沙中犁出兩道足足長達三丈的深坑。而先前被他所救之人,更是狼狽地深深埋進沙坑之中。

偃淩天氣息紛亂,臉頰漲得通紅,眼看著徐昭然尚不罷手,又一道璀璨的金色箭芒破空擊射身旁那剛從黃沙深處爬出來的人,不由得恨怒交加,滿麵猙獰,狂聲咆哮:“徐昭然!你敢!”

徐昭然漠然不顧,微微眯縫的鳳眼牢牢盯著那在空中騰飛如龍的金色箭芒,眼眸深處一抹如冬凜冽的寒光漸漸明亮起來,她就是要當著偃淩天的麵屠殺他的族人,讓他也深深體會到那種被人欺負而無能為力的屈辱和悔恨,她就是要報複,要用這一箭將心靈深處最隱秘深沉的仇恨與黑暗盡情宣泄。

金黃色的箭芒在長空中怒嘯狂飛,鋒利的箭刃撕裂空氣,搖曳成一道矯首昂揚般氣勢如虹的雲龍,西天外最後一抹殘陽落去,為其披上一層妖豔如血的紅光,看上去更顯狂霸,更顯猙獰。

如龍的箭芒飛到高處,眼見就要俯首撲食而下,隨著夕陽墜落而微微暗沉的天空陡地一亮,一抹明亮如月的光芒從天邊一閃而至,將整條金黃色浴血的箭芒碾成粉末後,兜轉著呼嘯而回。

一道修長的身影虛空凝立,探掌輕輕握住倒轉飛回的三尺長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徐昭然,唇角泛起一抹輕蔑的微笑。

徐昭然仰望著凝立虛空的修長身影,隻覺得整個身心由內而外針刺似的疼痛,她知道來的人是冥靈甲士,而且是奉命於宮臨宇的冥靈甲士。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將心靈深處的負麵情緒宣泄出去的機會,臨頭卻又一次被宮臨宇阻斷,洶湧在胸膛無處宣泄的陰暗情緒,霎時間化成啃噬心蝕骨的仇恨,對宮臨宇的仇恨,對那個要求她充當練功爐鼎不可得而扶持城南偃家踐踏她徐家尊嚴的宮臨宇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