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繼續帶著隊伍往前走,高清明一手拽著羽的鎖扣,一手牽住後麵的阿彌身上的腰帶,把將要崩潰的她一步一步往前帶。
“你的槍在哪裏?”羽低聲問道。
高清明詫異地抬起頭,看向回過頭的羽,發現這個一直嬉皮笑臉的男人臉色鐵青,眼睛看著他。
“身上。”高清明低聲回答。
羽回過頭去,繼續往前走:“拿好了。”
“我們現在,很危險。”羽說。
從一開始,羽就聽見了石壁裏有動靜,但是他不能亂,因為他的繩索上還係著很多人,他知道人類的恐懼情緒是非常可怕的東西,人類的求生本能可能會害死所有人。
可是這個叫阿彌的神經病竟然說了出來,羽也不明白她是怎麼聽見的,但是她就這麼說了出來,幸虧靈仙並沒有聽到,否則整條隊伍動亂起來,在這危險的棧道上,隻有死路一條。
除了現世的人類聽力最弱,彼岸的妖怪都是動物草木所化,自然聽覺在人類之上,神獸作為通靈瑞獸,聽力又要比妖類更上一個檔次,聽到的不光是聲波了。
羽走在第一個,沉默地記憶著乃仁台那張圖紙,耳邊聽著乃仁台在隊尾給他敲擊的信號。
羽的的眼睛在四處張望,在牆壁上記著紋路。
腳下的地麵再次硬了起來,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將燈再次降到了腳邊,青石板的地麵泛著陣陣幽光,就像夜間深綠的幽靈。
他抬起了頭,看見了牆麵上的花紋,跟記憶中的花紋重合起來。
就在一瞬間,隊伍末尾的敲擊聲停止了。
“北河!”羽回過頭對著隊尾喊道。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朝後麵看去,北河已經用了最大的反應速度回過頭,去找最後一個鎖扣。
躺在手裏的也不過隻有一個鎖扣而已,那把冰鎬安靜地躺倒在地上,而乃仁台已經不見了蹤影。
沒有一點聲音跡象,北河也沒有感到身後有什麼動靜,在羽向他大喊一聲後,立刻回身去找乃仁台,他就已經不見了。
阿彌突然笑起來,她抓住了靈仙的袖子,用一種抽泣的語氣,對靈仙說道:“阿仙,這山,吃人。”
靈仙的臉色也蒼白起來,她順著隊伍的縫隙,走到了高清明前麵,小小的個頭隻能仰起頭來看著羽。
“你知道怎麼回事麼?”靈仙麵色不善。
高清明盯著羽的臉,竟然從他那雙清澈的眼睛裏看出了歉意,羽搖搖頭,輕聲說:“不知道。”
“你……”靈仙有點憤怒了。
看著羽的眼睛,高清明竟然有些不舒服,一種無名的感覺襲上了心頭,想要生氣,想要抓住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醜痛打一頓,這件事情為什麼盯著我們沒完沒了,因為羽和乃仁台,包括還不知道下落的阮東溪,都盡力了。
“如果阮東溪和乃仁台要是死了,我是不是要把你們都推下去?”高清明說。
高清明抓住靈仙的纖細手腕,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如果再讓我們看到你們互相責怪,我饒不了你們。”
靈仙看著高清明,一時有些沉默,高清明盯著她的眼睛,竟然看到了傷心,然後一滴清淚滾落,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從她姣好的臉上流下。
“我是為了你好……”靈仙痛哭起來。
高清明忘了一件事情,就是靈仙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他這麼一本正經地教訓她,小女孩的臉上肯定會掛不住,何況還是在這麼多男人麵前。
女生流眼淚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比女生流眼淚更可怕的事情,就是小女生流眼淚。
果不其然,靈仙哭起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孩子,北河從後麵走上來,掏出口袋裏的紙巾,手忙腳亂地給靈仙擦眼淚,神情非常緊張。
北河是個渾身刺青的大叔,沉默寡言不知道該安慰什麼,靈仙小小的樣子哭泣個不停,看上去有點《這個殺手不太冷》裏利昂和瑪蒂爾達。
“對不起……”高清明有些局促,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隻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歉意,一開始聲音還很大,後來越來越小,就像被放了氣的皮球。
靈仙看著高清明,邊哭邊撇著嘴,鼓起腮幫子,看上去就像一個奶黃包子。
她氣鼓鼓地伸出手來,蓄滿眼淚的眼睛直直盯著高清明。
高清明手裏被塞進了一塊糖,高清明回過頭,發現是羽塞的,他挑挑眉毛,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原來剛剛的委屈和傷心都是他裝的。
高清明有些哭笑不得,恨不得掐死他,非常後悔因為這件事情凶了妹子。
如果自己有這個壞東西一半帥就好了,在小姑娘麵前還有東西可以賣弄,光是笑笑就像治愈一切的夏季小溪。
現在高清明隻能喪氣地把手裏的糖擺到靈仙手心裏,慫得像一隻小敗犬,睜著明亮的眼睛乞求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