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直在公眾場合顯示出對我的百般照料和關心,不過就是為了勾起他們對我的興趣,然後一個一個排著隊送到我麵前來罷了。”
“這樣,我就可以知道他們到底在計劃著什麼了,這樣才能知道金金的行蹤。”
阮東溪拉開網球包,將穿在最外麵那套緋紅褙子脫下,隨手揚到地上,才看到她身上捆滿了纏刀鞘的綁帶,大腿、腰和肩背手臂上,不計其數,她蹲下把包中一把把修長的黑色利刃收到自己身上,最後拔出自己插在地上的紅柄苗刀,慢慢站了起來,對著正前方橫過刀,用手指撚著刀刃,緩慢地抹過去。
以雲笈為首的術士們,大都是通過畫陣和用符咒來駕馭妖獸或神獸的靈體來戰鬥的,通過不停鍛煉修行來加固自己的體格來戰鬥的方式已經差不多要被拋棄了。
羽看著這位渾身刀具的少女,緋色的氣流籠罩著她,隨著她的呼吸,氣流也一開一合,她正用自己的身體在駕馭著妖刀,散發出詭異的氣息。
“雲笈用盡一切方法,為了讓他們的後代越來越強,你們的身上殘存的神格,漸漸被妖化了。”
羽站在她正前方,閉著眼睛背對著她,輕聲說道,額頭間的紋路隨著東溪手指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兩人踩著的巨大卦象上漸漸亮起來,灼熱赤紅。
“神的意誌,不夠鋒利,隻有不詳之術,才所到之處寸草不留。”女孩說,“是神格的墮落。”
惡靈在走廊歪歪扭扭地爬著,源源不斷還從黑暗的盡頭爬出來,本來還是跪坐的姿勢,因為擁擠隻能變成泥沼裏的蛆蟲一樣,發出低低的怒吼聲,喉嚨裏咕嚕咕嚕地,是還未完全腐蝕的人類食道因為饑餓而不停地蠕動。
阮東溪舉起鮮血淋漓的手指,浮空寫了一道符咒,反手打在了羽的後背上,字的紋樣在他的脖頸上慢慢浮現出來,一個“羽”字。
刹那間,紛至遝來的記憶環繞了她。
複雜而沉重,壓得阮東溪的頭開始劇痛。
什麼也看不清楚,隻覺得非常冷,明明沒有什麼實質性內容還是很沉重。
光斑晃眼,刺得眼睛很痛。
阮東溪用過很多妖獸的靈體,所有人都是整個人生像走馬燈一樣從她腦海裏快速掠過,唯有今天,隻有依稀的幾個景象,想要看清楚,卻仿佛被結界擱在了很遠的地方。
那光芒,怎麼也捉不到,千百萬中不同的笑聲悠遠地傳來,一直一直重複,停不下來,一種真正的無力感讓心髒忘記了跳動,阮東溪堅毅的臉上,緩緩流下兩行眼淚。
“不要偷看。”羽睜開眼睛,笑眯眯,眼瞳正中開始渲染起深深地紅色。
“我最討厭使用靈體了,”阮東溪輕聲說,“每次看到它們的故事,都很讓人難過,如果有一天我抑鬱了,那一定是拜這件事所賜。”
“正是因為墮落了,神格才鈍了。”羽說,說這話的時候隻是在唇邊喃喃自語,東溪並沒有聽見。
阮東溪將刀柄倒著握在手心,用右手拇指緊緊夾著,前方的羽也伸出手,按照她的操控,保持一樣的動作。
“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東溪吟誦時畫四縱五橫,左手按住腰間的刀鞘,將苗刀插入,然後握住刀柄,不動如山,羽兩手空空,左手放於腰部象征刀鞘,右手抵住左手,像是抓住了空氣中一柄透明的刀劍。
“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
阮東溪將刀鞘裏的劍刷的一下重新拔起,刀刃處陰幽的紅色已經褪去,閃耀著天照般金色的光輝,光照大千世界,三界萬千浮屠。
羽端平手指,將右手伸出,結起“藏甲”印。
兩個人從未合作過,因為羽刻意地想慢下來帶上她的速度,所以還顯得很默契。
整個展覽館的上方燃起了金色的火苗,部列在空中,一共十六盞。
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光輝灑在女孩動人的眉眼上,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支弓箭上蓄勢待發的緋色長羽箭。
按照阮東溪一直以來的戰鬥方式,她從來不會躲在後麵看著家臣在前方浴血廝殺,她從來都隻自己舉起紅色的刀鋒,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
“大人,我為您開路。”
少女以高速向前奔跑過去,從側麵越過羽,彎腰甩開長刀,切割空氣發出刺耳的震動聲,在一瞬間複製成十六把金色的長刀環繞住向前奔跑的身影,眼瞳裏隻剩下金色的咒符,刀鋒所過之處,殺戮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