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來的那個孩子,眼睛真是漂亮。”阮東溪放下筷子,一隻手環成圈放在眼睛上。
羽喝著茶,點點頭。
“包括那個沒見幾麵的姑姑,”阮東溪吃了一口涼皮,“現在也不大記得了。”
羽彈彈煙灰,繼續點頭。
“家族拋棄的他們。”阮東溪嘴裏吧唧吧唧地咀嚼,“同樣,我覺得家族也會被神拋棄。”
“後來你們還有朱雀神的下落嗎?”
“沒有了,她一走就是五年,沒有鎮神的阮氏,不過是一盤散沙。”
羽笑了笑:“你對家族也很漠然。”
東溪繼續吃飯:“現在家族腹背受敵,危機四伏,而且是雲笈中第一個失去神的家族,不管是誰,此刻都不會放過我們。”
“牽涉太深,難以自保了。”羽接著話。
“所以你這次來,爺爺一定不會放你走,沒有了鎮神,留你一個也是好的。”東溪抬起眼睛,烏黑的瞳仁裏看不清楚什麼情緒,“你不該來西安的。”
羽笑起來:“我這次來,隻是帶孩子來旅遊,沒那麼複雜。”
“多保重。”
“會的。”
“沒想到你在人間還會有朋友。”阮東溪說。
“不,我們不是朋友,”羽回答,“這隻是一段算不上緣分的緣分。”
“哦。”阮東溪點頭。
“東溪小朋友,你懂孽緣嗎?”羽笑笑。
東溪微微低下麵碗,露出一隻靈動的眼睛,音調沒有什麼起伏:“我懂的。”說完就低下頭去吃涼皮了。
羽眯起眼睛,看著她剛睡醒還有點毛茸茸的額發,刮在耳邊一縷長發,突然覺得,這個小姑娘那麼多年,過得也不算順利。
這時候東溪突然再次抬起頭來,也瞧了一眼出神的男人,這時候放在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震得腿發麻,她不慌不忙把碗放下,掏出手機按下鍵。
然後看東溪低著頭嗯了幾聲以後,掐斷了電話,利落地從板凳上跳了下來,輕盈地舒展胳膊,臉上的表情卻是嚴肅的,她伸出右手探入後衣領,將不小心滑入衣服的長發挑起,以一道弧度,柔順地拋了出去,在空中流動潑灑,最後乖乖披在了肩上。
“現在是四點半,”東溪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您陪我去一趟臨潼區。”
說著就大步流星地往店外走,黑色短跟敲擊在地麵上發出鏗鏘的聲音,背影搖曳生姿。
“行啊。”羽抱住膝蓋,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
當阮東溪坐上那輛外形流暢張揚的黑色quattroporte握住方向盤時,後排神出鬼沒出現了羽的窸窣聲。
“為什麼不到我旁邊來?”東溪的眼睛照在後視鏡上,異常清亮。
“嗯,聽說這車椅子舒服,我在後排躺下試試。”羽懶洋洋地躺了下去。
“好。”車駛入了夜色之中。
兩個人站在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樓梯旁的雕塑橫杠上,濕熱的風吹開女孩濡濕的吊帶背心,稍微讓人心裏舒爽了一些,另一個年輕男人坐了下來,懸空的腿無聊地晃動著。
“大人,我心裏很不安。”阮東溪撥開了粘在脖頸上的發絲,將手裏的黑色網球包放在了地上。
整個博物館籠罩在黑暗裏,隻有信號燈還在一閃一閃發著光,周圍的氣場發生了異常的變動,讓人聞到了不詳的氣息。
“就在我接到電話前的十五分鍾,西安地震檢測中心明確檢測到了臨潼區級數不高的輕微震動,數值變化,關於磁場,按照往年數據判斷,這裏應該是出現了異化,所以監測中心裏我們的人立刻進行了消息的清除和封鎖,至於到達了什麼程度,用科學來檢測這些,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東溪說,“所以家族立刻出動了幾位家臣進行術式觀測,確實是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