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時光飛逝,已經到了一月份,金陵寒冷之時。
羽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跟在了隊伍的最後麵。
東方既白,還灰蒙蒙的,如同裹屍衣一般晨霧還未散去,太陽被束縛在其中,脈搏微弱地跳動。
不斷有人把卷簾門拉開,聲音叫人牙酸。
老板娘睡意朦朧地卷著她的雞蛋餅,和等早飯的包工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又是你啊。”老板娘看到了羽。
羽笑眯眯地把手塞在口袋裏,跟老板娘打招呼。
老板娘清醒了一點,她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這個好看的年輕人,穿著簡樸的工裝棉服,臉上永遠是最為慵懶的笑意。
怎麼看也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
“你看上去就像個大學生。”老板娘曾經這麼說過。
那個年輕人倒是滿臉的得意:“我看上去比較年輕。”
老板娘看著他幹淨的臉龐,心裏總是充滿了慈愛。
“加火腿嗎,小羽?”老板娘壓著麵餅。
羽笑著擺手:“不用不用,我早就過了長個子的時候了。”
老板娘歎氣,把雞蛋餅用紙袋包起來,遞到羽的手裏。
“謝謝!”羽接過雞蛋餅,把零錢放到了桌上。
羽走到巷道口,蹲在馬路邊上,擰開了一瓶礦泉水,扒拉開紙袋,大口大口咬起來。
寒風刺骨,羽的鼻尖被凍得通紅,眼睛明亮,瞳孔映著初生的陽光熠熠生輝,觀察著來來往往地人群。
沒有人再來和他搭話,他安靜的像是另一個人,眯著眼睛蹲在馬路邊上看著形形色色的人群,嘴角掛著神神秘秘的笑容,將冰涼的礦泉水仰頭喝下,大口咀嚼著雞蛋餅。
“喂。”
他喊了一聲,身邊的老乞丐本來在瞌睡,被他一下子嚇得一激靈,哆嗦著脖子把破棉絮往自己身邊圍了圍,看到身邊蹲著的年輕人朝他撅噘嘴,示意他讓一下。
老乞丐狐疑地挪開,隻見年輕人正兒八經做出投籃的動作,將一個銀光閃閃東西的東西拋進了他的破茶缸裏,發出好聽的咣啷聲。
“進啦。”年輕人有些沾沾自喜,美滋滋地把頭轉過去了。
老乞丐迎著陽光,把銀色的小圓板在手心裏抹了兩下,老眼昏花,實在看不清上麵寫著的“中華民國三年”字樣,隻當是年輕人開玩笑,又摸著觸手生涼實在喜人,便小心翼翼揣進夾襖裏的口袋裏,順著陽光再次瞌睡去了。
羽擋著嘴巴笑嘻嘻繼續吃著雞蛋餅,皺著眉頭挑出裏麵的生菜。
吭哧吭哧吃了一會兒後,又擰開瓶蓋,喝了幾口水,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副眼鏡,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撩起衣角擦了擦鏡片,擦了好久才算勉強幹淨,架在自己的臉上。
他敞開外套,抽出腰間別著的一份《揚子晚報》,抖晃了一下振開有些捂得軟綿綿的報紙,順著陽光眯著眼睛閱讀著娛樂版塊,伸出手指放在牙齒邊上輕輕啃咬,臉上出現了少年般的春紅,癡癡笑起來:“小姐姐們真的是越來越好看啦。”
餘光一下子瞥到了底部框上的一則小新聞,11月26日,陰曆十月廿一,南京城北幕府東路民辦社區診所倉庫發生的爆炸案昨日告破,尚未開庭,嫌疑犯猝死獄中,一個可憐蟲一樣的男人手上帶著鐐銬出現在附錄的圖片中。
“哎呀哎呀,”羽眼角低垂,嘴角微微上揚,“這些孩子也太著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