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因見那畢方是神身，請帖用一手清秀的小楷寫就，表明了修繕廟宇希望他可以誦經祈福的願望，便沒有多猶豫，就登上了畢方的神鶴。
然後就到了這裏，阮施主的故地，已經荒廢了數年的東嶽廟。
1986年的春天，釋因就是在這裏，幫那個蹦蹦跳跳的少女題上了這塊匾。
看見高清明的一張臉，就憶起了故人，隱隱約約覺得此事慢慢浮出水麵，釋因當年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關於事情的猜想在心裏漸漸有了準確的概括，一步一步清晰起來。
這時，畢方的神力就一道襲來，怎麼可能是因為瞌睡失手，那個看上去乖乖的灰綠發少年眯眯眼睛笑著，給了他釋因師宗一個下馬威。
這是鴻門宴，有人要逼他快速選出陣營。
高清明眼神冰冷，釋因在心中微微發痛。
高清明的剛剛那下力量，讓釋因愈發痛苦，這個他小時候祈福過的孩子，已經不是人類了。
旁人就這麼如此無法取得你的相信嗎……
“《禮記.祭法》中所言，山林川穀丘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高施主，您看來已經得道。”釋因說道。
“不……”高清明回答，“我隻是個孤魂野鬼，所以隻有這個破陰廟，我暫且還可以待下去。”
釋因悵然地張大了眼睛：“不是仙體……那是？”
高清明眼睛緩緩變得非常溫柔：“宗師，那已經不重要了，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釋因長歎了一口氣，將雙手再次合十，向天空呢喃輕語：“天地之間，五道分明。善惡報應，禍福相承。”
白色的梨花在漫天飄灑，如同生平飛落如雪的悲苦。
高清明抬頭看著天空：“放眼看天下世界，一群莊嚴之人，正襟危坐於廟堂之上，卻各自心懷鬼胎，行著苟且之事。”
“我這次回來，是為了毀了他們。”高清明眼睛清澈，說得雲淡風輕，“這雲笈四族，在位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呀。”
高清明張開手掌，一朵潔白的花朵落在他的手心，他輕輕地握起了了手掌，了因看見他指縫間流出了鮮血，順著手臂流淌下來，眼睛也變成了腥紅色，臉上有些呆滯，空空地望著前方。
“是時候換人了。”
釋因眼前一花，又看見那朵花還乖乖待在高清明的手心裏，剛剛的隻是幻覺，高清明另一隻手伸出指間，溫柔地撥弄了一下花蕊。
“花是很美，可是落了就是死了。”高清明頭很低，有些看不清表情，“死去的東西，就再也沒有辦法開口說話了。”
“過來，淺草。”草叢間竄出了一隻純白色的小貓，聽到高清明的聲音後在原地趴下，漸漸化成一個人形，穿著淩波的長褙齊腰襦裙，眉眼非常惹人憐愛。
淺草乖乖地走過來，高清明將這朵白色梨花綴在了淺草的垂雲髻上，淺草臉上緋紅，扭捏著兩隻手不停扯著裙帶。
重明跟畢方切切私語，說著淺草，畢方掩著袖子偷偷笑起來。
淺草見好不容易弄好了，便極度害羞地謝過了高清明，又變成小貓，一矮身就不知竄到哪裏去了。
“所以，高施主，你這裏究竟藏了多少這樣的小東西？”釋因被淺草逗笑了。
“也就差不多，那種，玄武不會饒了我的那種數量吧。”高清明撓撓頭。
高清明的眼睛專注地落在了破舊的牌匾上，上麵的灰塵被氣流震落，三個字顯露出來。
釋因心中百感交集，不想再次一見這塊老舊的牌匾，已經是數年過後，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