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敵人的數次“會剿”中,他這個“從未想過要打仗”的一介書生,從戰爭中學會了戰爭,以“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先後取得了五鬥江和龍源口等戰鬥的勝利。
在龍江岸邊,他熱情誠摯地歡迎朱德率領的南昌起義部分部隊來到井岡山,兩雙巨手緊緊相握,兩支鐵軍勝利會師,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從此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時期。
在廣大農村,他發動群眾打土豪分田地,頒布土地法,開展土地革命,一個個工農兵政府相繼成立,根據地範圍不斷擴大,五百裏井岡及其周圍地區連成了一片紅色。
在敵人的嚴酷封鎖中,他和普通士兵一樣,有鹽同鹹,無鹽同淡,吃的是紅米飯,喝的是南瓜湯,睡的是幹稻草,穿的是破軍衣,過的是苦到了極點的日子。
在茅坪的八角樓上,他在那盞昏暗的油燈下,不停思考,奮筆疾書,寫下了《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麼能夠存在》和《井岡山鬥爭》兩篇著作,鮮明地回答了紅旗到底能夠打得多久的疑問,第一次提出了“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思想。
危難、奮起、挫折、成功,這一樁樁、一件件,此刻一齊湧上毛澤東的心頭,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光又朝向了車子前方不斷延伸的路。
是啊,井岡山的路不愧為革命的勝利之路。正是在井岡山上,毛澤東開始創造性地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的具體實際相結合,找到了一條中國革命的正確道路,從而率領我們黨奪取了革命的最後勝利。
從1927年到1949年,22年的漫漫長途;從井岡山這樣一塊巴掌大的革命根據地發展到了在全國960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執掌政權,這難道不是一條比登天還難的高路嗎?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是絕對攀登不了的,但毛澤東攀登上去了,並到達了光輝的頂點。
井岡山,中國革命勝利道路上的第一座高峰;井岡山,毛澤東叱吒風雲鑄就輝煌的第一個舞台。
沒有井岡山,就沒有新中國;沒有井岡山,就沒有毛澤東。
曆史留下了這樣難忘的一幕。
在重上井岡山期間,有一天毛澤東沿著一條砂石路散步。當走到路的盡頭,跟隨的人員都以為他會轉身往回走,誰知毛澤東卻繼續朝沒有路的一座山頭上攀去。他一邊拄著一根竹子拐杖,一邊笑著對大家說,秋收起義時因為長時間跋山涉水,我的腳爛了,就是拄著一根樹枝拐杖上了井岡山的。現在,我也要借用一下這根拐杖開路前進。
前方是不盡的野草、荊棘、樹林、怪石、陡坡、溝壑,但這些都阻擋不了毛澤東堅定的步伐,他領著大家在無路中一步一步地探索著向山頂攀登。也許是此情此景激起了毛澤東的無限感慨,他忽然若有所思地說,魯迅有句名言,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井岡山的道路是這樣,社會主義的道路也是這樣。不過,走這條路要比井岡山時期艱難得多。
這是又一條高入雲端的路。
這是一條比井岡山道路更艱險也更偉大的路。
為此,毛澤東又以他特有的超人氣魄,像當年開辟井岡山革命勝利道路那樣,走出一條建設中國社會主義的新路來。
應該說,初期的探索是順利的,也是頗有成效的。
新中國成立的禮炮聲剛剛響過三年,被長期戰爭炮火摧毀的國民經濟迅速得到恢複,緊接著,一百五十六項重點工程破土興建,整個中國大地呈現一派蓬勃生機。
與此相呼應,社會主義所有製改造運動也如火如荼:公私合營和國有化浪濤洶湧澎湃,農業合作化在廣袤的田野上轟轟烈烈地展開。
當然,毛澤東的眼光也沒有放過執政黨的建設和思想理論問題。他發動了以反對官僚主義和貪汙浪費為重點的“三反五反”運動,嚴厲懲治了劉青山、張子善等黨內腐敗分子。他下令取締妓院,禁止黃、賭、毒,以免黨的幹部蛻化變質。他於1956年主持召開了黨的八大,確立了把經濟建設作為全黨工作的重點,並著文提出必須正確處理社會主義建設的十大關係。他想讓神州大地成為一個光輝燦爛的嶄新世界。
也許是因為被開始時社會主義建設的成功所感染所鼓舞,也許是因為把在中國這樣一個一窮二白的國家建設社會主義估計得太容易,一股自信的豪情像戰爭年代那樣又一次在毛澤東的胸中奔騰開來,他提出中國要在十五年內超英趕美,創造快速建設社會主義的奇跡。
沒想到一個在抗日戰爭中寫出《論持久戰》這篇曠世傑作的黨的領導人,如今要率領他的人民在社會主義道路上速跑了。
於是,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後期,無論是大江南北,還是長城內外,到處刮起了一股“大躍進”的旋風,大煉鋼鐵的土高爐冒著滾滾濃煙,糧食生產不斷放射“衛星”,數億農民全部“集體”地被“人民公社化”,個人私有一律被“一大二公”所代替,社會主義事業似乎在以“一天等於二十年”的速度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