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書中自有顏如玉?(2)(1 / 2)

還有那個“被”字,更是活靈活現地表達了我們許多人的生活情態。事實上,在我們的生活中,充斥著一種“被”式的荒誕:被增長、被代表、被就業、被自殺、被自願、被幸福、被失蹤、被娛樂、被……我們的生活是無法選擇的,我們的命運是不可抗拒的,所以有人感歎:這一床“被”我們蓋得好沉重、好心寒。

無論如何,任何一個社會要想和諧穩定,不能沒有正當的民意表達的通道。古代有采詩,“男年六十,女年五十無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間求詩。鄉移於邑,邑移於國,國以聞於天子。故王者不出牖戶,盡知天下所苦,不下堂而知四方”;現代則有影視、文學等各種藝術創作,它們有責任,也有義務,承擔一定的對於民意的表達。但現在它們是否肯於承擔這種責任和義務,我們實在沒有把握。張藝謀說:“還要讓人沉重多久啊!”言外之意,他更願意以一種輕鬆、調笑的態度,到人們的兜兒裏去撈錢。由此可見,要把民意的表達托付給這些“不差錢”的人,一定是靠不住的!所謂死了張屠夫,不吃帶毛豬。當文藝淪落為娛樂的時候,我們隻能寄希望於民眾的自我表達。年度漢字評選就是一種很便捷的民意自我表達的方式,雖然一個字的表達難免有失偏頗,無法全麵反映這一年的生活麵貌,但它畢竟是一麵鏡子,可以照出我們的某些麵相,隻是希望它不要成為“哈哈鏡”最好。

家庭倫理劇能否少一點仇恨和暴力

這些年,看了一些家庭倫理劇和宅門劇。這些電視劇有一個很突出的特點,都在家庭內部衝突方麵強調其人性的惡,我們時常會從屏幕上看到一些很慘烈、很殘暴的場麵,看上去很恐怖。這些源於家庭經濟財產的糾紛,或爭房子,或爭遺產,最終都演變為家庭內部你死我活的戰爭和仇殺。這些東西看得多了,在我就產生了一種錯覺,是不是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家庭倫理關係(包括社會倫理關係)真的很糟糕呢?

從劇作者的角度說,電視劇不能沒有矛盾衝突,出於對“好看”的訴求,可能還要有很離奇的故事情節以及很強烈的視覺衝擊力。這些放在倫理劇的身上,就成為一些劇作者想象家庭倫理關係和社會倫理關係的依據和出發點。此前我們曾經經曆過以階級矛盾結構戲劇衝突的曆史階段,隨著階級論淡出我們的視野,戲劇衝突的設置也從外部,即社會關係,轉入內部,即家庭和其他社會群體的關係。因而,父子間、夫妻間、兄弟姐妹之間,進而婆媳妯娌之間和叔伯侄甥之間,甚至更廣泛的社會群體之間,都陷入了這場硝煙彌漫的“戰爭”之中,令人應接不暇,心驚肉跳。以前在我們的曆史記憶中曾經發生在帝王之家的子弑父、父殺子、兄弟相殘的權利之爭,演變成了尋常百姓家的財產之爭、遺產之爭。收視率固然上去了,卻也把觀眾的心看冷了。

我們正處於一個社會轉型的時期,市場經濟的推廣,強化了人們的財產意識、個人權利意識。這本來是一件很好的事,但也要看到,人們對於財富的欲望因此也被釋放出來,這是同一件事的兩麵。亞裏士多德說:“貪欲乃是萬惡之淵藪。”況且,對很多人來說,至今似乎也還不懂得如何通過合法手段爭取和保護自身的權益。所以,當矛盾出現的時候,他們所能采取的,往往隻是暴力的或非理性的方式。這種現實性的存在或許給劇作者提供了某種生活基礎,但是,電視劇對於暴力和仇恨的過分渲染,會不會在客觀上為這樣一種社會心態推波助瀾呢?究竟是生活影響了電視劇,還是電視劇影響了生活?我們一時也許還很難厘清這個責任,但二者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這種關係,卻應該引起我們的深切關注和認真思考。

中國曾經是個非常推崇家庭倫理、社會倫理的國家,中華民族也是一個傳統深厚的禮儀之邦,曆史上雖然有過人性善惡之爭,但社會層麵還是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這應該是社會發展的主流。不過,多年來作為摒棄“高大全”的一種代價,人性惡的觀念也漸漸地流行起來,由於人們接受了本我、潛意識、無意識這樣一些概念,更使得對於人性惡的描寫具有了合理性與合法性,似乎隻有這樣作品才能顯出其深刻與厚重。於是,為了追求所謂的深刻與厚重,也使得一些敘事作品在人性描寫方麵步入歧途。前幾天看《2012》,有人曾擔心恐怖的場麵會摧毀下一代對於未來的幻想和希望,其實,更值得憂慮的,倒是充斥在熒屏上的暴力和仇恨,它在觀眾心理上產生的影響,是我們很難預料的。在這方麵,電視敘事作品以其影響社會之深、之廣,事實上無出其右,作為劇作者,怕是不能回避自身所應該承擔的責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