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聊以解惑(2 / 2)

“什麼事?”

秦楚並不答話,不過揚了嘴角:“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辛越料想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拍了拍衣角,起身道:“你要做什麼事,我管不著。這尋常人家的一家三口,你絕不能動一下。”

秦楚負了手,在月光下微微低頭,看著她清晰的容顏:“在你看來,我竟如此不堪。”

辛越看著他一雙漆黑如深淵的眸子:“小子挺有自知之明。”

溫梓善站在兩人五步開外,夜風夾雜著兩人的話語,零星傳入他的耳中。這姑娘對公子說話極為隨意,完全沒有一個女子應有的禮儀與溫婉,他瞅著那邊靜立的兩人,忽然之間靈光一現。

恍如神明的公子竟然好的是這口?!

三人吹著夜風,各有心思。

回去的路上,辛越手裏拿著一根狗尾巴草,心情似很是愉悅,冰固的臉上竟泛著淺淺笑意,嘴裏哼唱著一首從未聽過的奇異歌曲。唱到高興之處,就一手抓起秦楚的雪白長袖,在他前麵走得輕快。

秦楚的手臂隨她拉著,在她後頭走得不緊不慢。

溫梓善走在兩人身後,糾結著方才自己得出的駭人結論,反複提醒自己這絕不是真的。

走到農家門口,秦楚忽然輕聲開口道:“辛越,明日隨我外出踏青如何?”

辛越本就每日閑得慌,有的是時間,漫不經心回了一聲行,就推門進了屋。

溫梓善站在秦楚身後,看著他肩頭的如墨發絲,直到辛越的身影在屋內的一片黑暗中隱去,才道:“公子,踏青……要怎麼準備?”

想溫梓善大半輩子都在打打殺殺,如今臨時充當貼身管家,做得實在不算高明。

秦楚回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擔心,隻要有酒即可。”

“酒?!”

是的,溫梓善沒有記錯,秦楚向來是滴酒不沾的。

屋內院中,一輪明月皎潔如盤,已是深夜時分。

天地間一片靜謐,秦楚獨自佇立樹下,樹影斑駁,偶有飛鳥掠過。他雖每夜安躺於床榻之上,其實卻從無入睡的習慣。今夜,他在等他的雪狼犬歸來,它差不多已經出去了數十日之久。

這個世界並非像普通人想的那麼普通,在其安寧的麵具掩蓋之下,有一波暗流正在湧動。他深知辛越必定據卷入其中,卻是不知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色。而今天,他忽然意識到,辛越雖神秘莫測,而諸事也許並非如她所願,甚至有可能從未如她所願,她許是被動的,許是受害者中的一員。

他不知道她的年紀,卻也能知道她穿越百年的風塵,至今仍然保持著可笑的仁慈之心,頗有諷刺般的意味。他眉頭微蹙,輕輕抬起左手,五指徐徐展開,在明月清輝下,如玉手掌中的紋路隱隱可見。他從不願投機,萬事了然於胸,而如今出現了一個掌控不了的變數,竟然有了一種博弈般的趣味。這個女子是如此之小如此之單薄,不必用力就可以將她捏碎甚至碾壓;而她又是他未曾見過的強韌,當世間滄海桑田舊人作古,她仍是如此從容,隨著鬥轉星移,旁觀人間,淡然而悲憫。

她老是用血肉之軀多此一舉地護他安危,不可否認,他心中有了波瀾,長久自來獨立高處的冰固之心出現了一絲裂縫。這條縫隙不知通向何處,他也在四處搜尋著它的源頭。先前晚飯之時,他所說的話並非有假,如今時機微妙,即便是辛越也未曾察覺他留在這裏確確有事,而且明日就要辦。

東邊天際已經開始白茫茫一片,而院中月光隱去,越發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經曆了萬千個不眠的漫漫長夜,自然是懂得靠近黎明的夜最是黑暗,那溫潤的嘴角又一次慢慢上揚。

院門外傳來一聲微響,隨之兩人高的牆頭上跳下一隻體型極大的白毛巨犬。落地之後,一聲不響地來到秦楚身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臂,秦楚溫和一笑,摸了摸它那油光水滑的大腦袋,輕輕喚了一聲:“騎風。”

它的背上白毛長而柔順,正正站著一隻鳥,金色的羽毛一片片緊密貼在身上,兩隻金色眼珠滴溜溜轉個不停,秦楚朝它也是微微笑道:“飛林兄,別來無恙,毛可長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