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公子厲害,棘手的事情就這麼簡單地解決了。溫梓善覺得自己隱瞞不報的罪名說不定就這麼免了,頓時覺得有些輕鬆。隻不過看著前麵並排走著的兩人,想來還是要提高警惕,以免那小妖女又欺負公子。
這夜裏的景色極美。墨藍蒼穹點綴著無數星星,星空傾瀉而下,似乎就在頭頂之上伸手可及。
這裏雖有些荒涼,但荒涼有荒涼的好處。腳下一片草地長及腳背,在四周放眼望去,遠處有起伏的丘陵小山,在星空的背景中,微微顯現出輪廓來。
晚飯後,辛越向門外看了看,覺得這夜黑風高的,正好適合隨處走走消食。腦中勾勒出一幅手執宮燈夜遊的少女圖,覺得挺有情調。手邊沒有宮燈,就隨手拿了根蠟燭訂在了一塊巴掌大的木板上,又找了個紙袋罩在蠟燭上,這麼一弄倒也不錯。
身邊秦楚與她並排而走,潔白長衣在腰間束著玉帶,即使在夜間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走了一會兒,離得那農家相當遠了,腳下草地仍舊一望無際。辛越忽然停下,在草地之上席地而坐:“不走了,我要坐會兒。”
“好。”
他並未坐下,不過立於一邊,徑自仰頭觀起蒼穹來。
辛越將蠟燭放在一邊,見他兩手掩於袖中,拇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四指,雖看似無意,卻是正在演算著陰陽卦象。
辛越也抬頭看了看星空,除了一片星星雜亂無章卻什麼都沒看見,她涼涼道:“你能夜觀星象,那你能算命麼?”
“哦?”秦楚低頭看她,饒有興趣。
辛越將兩個手掌攤開,伸到他麵前:“你來給我算算。”
秦楚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紋路:“算什麼?”
辛越眼中似是有了光:“就算算我會怎麼死。”
秦楚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辛越等了會兒,催道:“你行不行?”
“不行。你到街上去找個神棍算一算,也不過幾文而已。”
辛越收手搓了搓,嘟囔了一聲:“你那麼厲害都不行?”
秦楚自然不能,他不是神棍,也不欺人。預測吉凶,不過是根據時間萬物相生相克的規律,來推算未來的情狀,並非什麼神技。
辛越低下頭,想了想道:“秦楚,你懂那麼多,一定什麼事都有辦法吧?”
秦楚望著星空,手裏推算著:“你可是有什麼不解之惑?盡可說來聽聽。”
他的發帶極長,在他身後飄動,辛越伸手輕輕捉住,把玩間思考了片刻道:“若是一個東西來到了一個本不該來也不屬於它的地方會怎麼樣?就像是把魚從水裏抓出來,把它像鳥一樣放在空氣裏。”
秦楚停了手指的動作,低頭看著她:“那魚便死了。”
辛越站起來,動作間也是看著他:“不對。魚非但沒死,還活得很好,比鳥都好。後來鳥老了死了,魚卻還是活得那麼好,這是為什麼?”
她說話間神情淡淡,秦楚卻是覺得她眉宇間的一種情狀無以言述,若說她平日不拘世俗,那如今她似是完整了,更加像個人了。
兩人一站一立,夜風宜人,很是舒爽。
過了許久,秦楚輕聲道:“世間萬物皆是有理,你的存在許是還在等待著,許是早已有了理。你如若是不知道,終有一日,我會告訴你。”
“你知道?”
秦楚揚了嘴角,微微搖頭。
他眼中的流光,辛越並未覺出,她似是忽的想起什麼,問道:“錢不是被水衝走了?怎麼現在這麼有錢,一下就拿出這麼多。”
秦楚扶額:“市集錢莊。”
“市集?你不是說這裏人跡罕至,找不到別的落腳處?”
秦楚揚了嘴角:“市集不過幾裏之外。”
辛越不知他又在打什麼主意,他方才在席間說這四周渺無人煙,想來就是胡說。
一陣夜風拂過,辛越兩指挽起被吹到臉上的發絲:“你的黑衣護衛肯定滿天下在找你,你隻要去那市集,就馬上可以脫離這寒磣窩了。”
秦楚掬起幾根草枝,綠葉上一滴清露落到他手指之上:“我留在這裏,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