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前,在軍營之時,徐青霞曾經陰陽怪氣問他:“你如果和你那容哥哥打一架,誰輸誰贏?”
彼時,秦楚想了想,回道:“這倒是個未知。”
徐青霞一臉不滿,嗑了一把瓜子:“這麼說,你倒不會一敗塗地,那你為什麼不去打一架,卻隻是讓弟妹跟他走了?”
“她一心堅持,我又如何能勉強。”
徐青霞憤憤,又嗑了一把瓜子:“那是因為她沒替自己想。”
辛越的邏輯,秦楚很清楚。要於子容放水喬問回來,少不了流血打鬥,但如若她一個人便可兵不血刃擺平,又何樂而不為?兩相比較,辛越一定會選擇方便點的法子,她一向很懶,他知道。
如此一來,方便是方便了,她卻要如何自處?徐青霞說得甚是,她沒替自己想過。
生死本是天大的事,於她而言卻如浮雲。她時刻記得自己的長生不死,也從未將生死當回事,甚至於時不時會想要死一次來玩玩,長久以來,造就了如今的辛越。對於自己的性命,她抱的態度是玩弄。她不替自己想,也不會替自己想,她覺得不必。
秦楚心中如此想,隨手理了理辛越隨風淩亂的發絲,一雙鳳目似是看進了她的眼中。
“子修。”於子容的聲音傳來。
他嘴角帶著笑意:“越兒身體不好,煩你讓她去一旁休息。”
辛越轉頭,瞧著於子容道:“不必,我自己去旁邊坐著就行。”說著,她慢慢走到一邊坐了下來。
屋頂上,兩方人數對比懸殊。
風依然很大,秦楚白衣飄飄,看著對麵十一人,朗聲道:“即刻動手?”
於子容身後十人立刻上前,對著秦楚圍成了半圓,卻聽於子容嗓音低沉道:“撤回來,你們今夜都不準出手。”說著,他漫步而來,離秦楚十步開外站定:“子修,愚兄還有事請教。”
“哦?但說無妨。”
“我曾派人前往西沙灣祠堂,卻在那一日無一身還,子修可知為何?”
秦楚微微頷首:“那是因為都死了。”
辛越坐在一邊,聽聞此話,深深盯著他。
“當日西沙案一事,想來大哥已經知道。”秦楚長身玉立,語氣極淡,“那一日當真熱鬧,有飛鳳十一樓派出的殺手,有江南流沙十鬼,有仁義山莊的人,並有徐家的人,甚至是,”頓了頓,“朝廷的人。”
於子容灰碧色的眼睛微微一眯,笑道:“倒是黑白兩道,朝野雙班齊聚。江南流沙十鬼有殺人不眨眼的惡名,仁義山莊有仁義無雙的美名,徐家是商賈人家如何也摻雜其中,又如何會有朝廷的人?”
秦楚淡淡道:“名聲本就不過名聲,除了收買人心並無別的用處。這幾班人雖齊聚一地,卻也不過暗中活動,倒是有著一樣的目的。”說著,他的手握上腰間劍柄,“流沙十鬼搬石擺出妖陣,仁義山莊的仁義震天笛卻在那一日吹來蠱惑人心,飛鳳十一樓的殺手卻想渾水摸魚分半杯羹,幾路人內部還有明裏暗裏的相互爭鬥。”
辛越耳中秦楚的聲音伴著風聲飄來,她冷冷道:“飛鳳十一樓、江南流沙十鬼做的是天價殺人的買賣,一般的生意從不放入眼中;仁義山莊這一代莊主愛惜羽毛,向來為了名聲不願卷入江湖暗鬥;徐家老爺徐江陵而言,西沙的民眾安穩才有利於他的生意,這幾路人是為何卷入了這番禍事?”
於子容笑著一挽長發:“人不過是人,美的善的不過是為了掩蓋醜的惡的,隻要有利可圖,即便與平日不恥之人同流合汙,一同趨之若鶩又有何不可?”
辛越道:“那是什麼利?”
於子容莞爾:“很簡單,錢。那幾日五湖四海暗流湧動,傳說百年前失傳的藏寶圖重出江湖,就在西沙灣。”
辛越思索一番:“那一日說來也巧,他們將我抓住要施加火刑,聚了眾多百姓,正正處在石陣之中。我如若沒有被抓,那些百姓便可得救了。”
她這話說得可愛得緊,於子容偏頭瞧著辛越:“如果那不是巧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