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說的對,都道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嘛!啊,對了……”隻見小光的臉上突然紅了兩塊,“師兄師姐們都嫌我雲山霧罩的,一跟我聊天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小宛妹妹惜字如金,也是憋壞我了。這次少俠肯和我說話,真給足了我麵子。”
楚燃竹不免微怔道:“有這般……誇張?”
“不誇張不誇張!”少年的兩手在麵前搖著,“我是說真的,所以啊,我打算送少俠一件東西做謝禮!”
“這種事不必在意。”楚燃竹道。
小光卻掏起道袍,取出一個紅色秀包,倒像是女兒家的香囊。
“我們南疆蛇蟲虺蟻特別多,娘教過我配置這薰香,戴在身上,能跟它們打成一夥呢!”意思無非是能借用這些生靈的能力,但好好的話被他一說卻變味了,仿佛將楚燃竹比作那些動物。
楚燃竹自然不介意,反覺得與他這般一聊,心頭的鬱結有所減輕,便收下香囊,“多謝小光師傅。”
“哈哈,真高興!”小光手舞足蹈,霍的一怔,叫道:“哎呀,誤了練劍的時間,定會被師兄責罵。告辭,告辭!小宛你真是的也不提醒我,走啦!”
他急得像風般嗖嗖跑沒影了,而那名叫“小宛”的少女,卻用著老年人行走的速度,默默跟上。仿佛她是小光的隨從,聽小光一人高談闊論就夠了。
活潑的氣氛隨著小光的遠去而漸漸消散,清冷的竹林,一如方才,血淚斑斑,惹人惆悵。
楚燃竹不覺歎出口氣。
……湘妃竹……記得他模糊的記憶裏,岐山上的那片竹林,便是此竹……竹中仙……蘭薰……這一切究竟是怎一回事。
芳林幽獨奈愁何?長抱貞姿待雪和。
看取滿庭香斷處,不如湘女翠痕多。
腦海中,又湧出了剪滌的身影,許久未回青冥穀,哪裏算是孝敬義母……義母她,近來又過得怎樣……
卻道這之後,楚燃竹叫上潮風,兩人商量一下,決定先回青冥穀探視。
乘著青鸞,飛越大江山河,飛向地平線上的滎陽。
背井離鄉的少年,可還知道,那裏有一位柔腸如水的長輩,日夜牽掛著他們?
青冥穀似乎變了很多。
蒼山負雪,梨花枝頭,溪水冰結,飛鳥盡歿。肅殺的冬天,即使在這溫暖的穀地,也不留情。
鸞鳥落在剪滌房外。
潮風小跑至門口,咚咚敲門,半晌卻無回音。楚燃竹步來,剛舉拳要再敲,卻在距房門一寸處停下手來。
“情況不對……”他沉沉道。
潮風一怵:“喂你別嚇人啊!難道撞門進去?”
“不是,此處根本旬月無人居住。”
聽楚燃竹如此說,潮風心頭連叫不好,問:“那、那怎麼辦,我們到處找找看?”
也隻能這麼辦了,兩人四下尋找,潮風不斷呼喊穀中弟子。
當找到一片相對開闊的地方,迎麵見幾十個弟子過來。潮風本大為興奮,卻吃驚的發現,他們每個人都把隨身武器拔出了鞘。
“你、你們幹嘛……!”
潮風站定發問,同時聽到身後楚燃竹輕微的冷哼,他走到潮風身旁,並肩而立。
弟子們靠來,眼神裏都毫無友好之色。
當前一個,像是頭子,竟嗬斥了句:“大夥把他們抓起來!”
潮風大驚:“你們是不是被人給下咒了啊,連本少爺都不認識了!”
那人指著他厲道:“當然認識,你是青冥穀從前的少主!”
“從前”兩字甚是犀利,潮風怒道:“你們想造反啊?!”
眾弟子果然紛紛大喝示威,帶頭那人道:“是你玩忽職守,數月不見人,我們都當你浪跡天涯去了,難道還會乖乖把這穀主之位空著等你回來!”
“豈有此理!”潮風也指上他的臉,“分明就是造反,還搞得心安理得似的!”
這時楚燃竹厲道:“你們將義母軟禁在何處?!”
眾弟子稍顫抖,卻更加放肆。
一人道:“你這不人不妖的怪物,憑什麼這麼跟我們說話!”
一人道:“剪滌把你這個妖怪帶來穀裏,我們沒要她的命,都已經夠開恩了!”
“你……!”楚燃竹一怒。
帶頭那人則對潮風道:“大少主,你自己說說,你和這樣一個妖怪稱兄道弟,離家出走,堂堂青冥穀的顏麵豈不丟得一幹二淨了!都到了這份上,你還妄想什麼?!”
潮風勃然大怒:“你們——!簡直是太不要臉!”
相對於潮風,楚燃竹什麼也不辯解,隻是一再追問:“義母究竟身在何處?!”
眾弟子們偏不說,一個挨一個的冷笑。
霍然,幽冥劍出鞘,那冰冷的劍光比冬日的溫度還冷,令弟子們想到先前他暴走時的恐怖,不由集體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