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坼滿臉色相的喊著:“美人別走啊——!”看到有別的姑娘路過,便又去攔路騷擾。
整條街被他弄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好酒,好酒!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吟詩作對起來了。
突然,肩膀被一隻柔嫩的手輕拍了下。
雷坼醉相沉沉,雙眼迷離的轉過身去,本想抱怨“誰這麼掃興啊”,卻在看到身後之人的瞬間,登時就如被冰水潑了一臉,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阿箏……!額不,參見鏡痕大人!”
雷坼施禮,動作十分十分的標準。
同時滿街的行人紛紛跪下,眾星拱月,將獨立於此的城主圍了好幾圈。
“參見鏡痕大人!”
此刻楚燃竹和天樞遠遠看著,前者心中一顫——那白衣城主怎麼和新野縣廟中的蠶女大人如此神似?莫非她是虞箏姑娘?
但聽鏡痕對雷坼道:“酗酒之事,是你個人興致,餘不便幹涉。然你身為忘憂城護法,應注意些規矩。”語調平靜柔緩,卻有著無形的服人力量。
雷坼窘笑道:“嘿嘿,說得是說得是,老子……額不!敝人定然多加注意!”
“如此便妥,你且回半壺多吧。”鏡痕微點頭,鬥篷下目光閃轉,定格在楚燃竹和天樞身上。
“諸位都請起來!”她端手示意,“不必拘禮,都散去吧。”
跪著的人們聽命而起,恭敬撤開。
唯有雷坼還提著酒壇站在這,抱怨著:“鏡痕你也真是,當著這麼多人數落老子!”
鏡痕卻道:“你看身後。”
雷坼轉身一看,與楚燃竹的視線在空中對接,雷坼當即就笑容滿麵:“哈哈,有意思,稀客又來了!”
鏡痕越過他,走到兩人身前。
“忘憂城城主鏡痕,歡迎兩位登臨我城。”
楚燃竹沒敢擅自戳破,隻拱手道:“在下楚燃竹,拜見鏡痕大人。”
不料身旁的天樞竟操起熟人的口吻:“好久不見了,蠶女,這麼多年,沒忘了天樞吧。”
楚燃竹和雷坼皆心中一凜。
鏡痕溫潤道:“天樞客套做什麼,餘現在不過是鏡痕,蠶女的稱謂,早成過眼雲煙。”
街上耳雜,如此說下去必然不妥。雷坼明眼人,便道:“嘿嘿,既然老熟人了就找個安靜的地方聚聚,就城心樓吧!大家夥躲著點走,別叫寂玖小妮子撞見!”
忘憂城。
在鏡痕的城心樓中,幾人各坐各位。
“多年未碰麵,蠶女這些年,順利否?”天樞的語調中,流露著淡淡的關心之情。
鏡痕道:“餘是好運之人,有飛穹、雷坼相助,多謝天樞。”
楚燃竹在旁聽著,心想天樞前來忘憂城果然另有原因,以天樞這種油鹽不進的性子,恐怕連蘭薰都不知他和蠶女的交情。
“楚少俠。”
被鏡痕喚了聲,楚燃竹波瀾不驚的禮貌看去。
鏡痕道:“方才在城中見到少俠目露異色、若有所思,我想,少俠定是對我有所猜疑了。看來,少俠還清楚的記得岐山上的虞箏吧。”
她真是好觀察力……楚燃竹心道,並說:“大人的忠告在下視之為珍。現在想來,大人那時曾言‘莫以為鏡中之痕可不置可否,因為鏡中一切都映照了真實之相’——鏡中之痕,當就是‘鏡痕’吧。”
“少俠所言不差。”
既然竭誠布公,她也要以真麵目示人了。
鏡痕小心的取下馬皮鬥篷,溫柔的撫了撫,對它道:“照夜白,幫我個忙,為客人們準備茶水。”
言訖之時,這張馬皮竟自行活動起來,飛也似的奔向另一間房。略過雷坼的頭頂時,他嘖嘖驚歎:“好家夥,死馬當作活馬用啊,不愧是阿箏的半身!”
虞箏淡他一眼,又看向楚燃竹,“少俠此次前來,不知餘能幫上什麼忙。”
“不敢。”楚燃竹起身,恭敬抱拳道:“乃是為搭救雪葵之事。”
這時大廳的一側突然響起倒吸涼氣的聲音,是女人聲,雖竭力壓製音量,卻還是被楚燃竹聽見了。他斜目望去,見一間房門半掩,門後似躲了什麼人,露出一小塊白裙邊。
聞虞箏道:“雪葵被誰所擒?”
楚燃竹收回目光,答:“我等自冰漣口中得知,雪葵被負蟾所囚,卻不知藏於何處。”
那倒吸涼氣聲又響了下。
楚燃竹再度看去,喃喃:“那是……?”
“少俠不必介意,”虞箏平和的笑包裹著不能抗拒的命令之意,“這樓中之人都是我的親信,斷不會走漏風聲。”
但楚燃竹隱隱覺得,虞箏並沒有說實話。
這時雷坼拍拍胸脯,熱情洋溢道:“阿箏啊,這事簡單!老子最看不慣那蛤蟆,就讓老子再跟他過上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