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去見冰漣。”
這小妖隻覺是做了場惡夢,哪敢不從,戰戰兢兢一步一抖,被楚燃竹挾持著而去。
山洞陰濕黑暗,火把凋零,儼然像是冰漣的離宮別館,連巡視的小妖都寥寥無幾。
終於快接近火光較亮的一處,楚燃竹一眼瞅見冰漣純白的身影。
那小妖此刻早嚇得什麼也不顧了,就欲掙脫楚燃竹奔向冰漣那,不料還未行動,後腦勺便挨了重擊,眼前黑色上浮。
楚燃竹將他打暈在地,執劍潛入洞廳。
此刻的冰漣,像一隻貓般蜷縮在鋪滿狐裘的軟椅上,倚著靠背,雙目空虛的瞅著洞頂,眼神中的黯然無光,不覺間蕩漾開淒濃的傷神和悵惘。
楚燃竹悄然靠近。
冰漣霍然感到廳中混入了一片冷意,趕緊坐起身,竟正正迎向楚燃竹漆黑凜然的雙眸。
這刻冰漣打了個寒戰,“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負蟾的迷魂藥向來都能讓人睡上三天三夜。
楚燃竹冷道:“因你施藥時我屏住氣息,否則我此刻也不會出現於此。”
這時附近數十個小妖衝上來拔了兵器,將楚燃竹圍在中間,卻沒誰敢再上前一步。
冰漣雖牙齒都在發顫,卻又綻出笑容:“哎呀,你也真不自量力,這裏是奴家的地盤,如此亂闖的下場,隻會是又被捉回去的。”
“可笑……”
楚燃竹這聲低喃,令冰漣心下狂凜,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詞。
“冰漣姑娘,在下屢屢勸你改邪歸正,亦不願傷你性命。可如你這般不知悔改,反倒狂言勝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可笑之至!”
“你——”冰漣氣得剛抬起手直指楚燃竹,卻不想身體裏猛的出現一股撕裂感,令她痛得跌地,吐出大口血來。
“冰漣夫人!”小妖們心跳失速。
冰漣勉強抬頭,叫道:“臭小子,使得什麼障眼法?!”
“還是咒術。”冷徹清冽又渾然如鍾的聲音,撕扯冰漣的耳,“在下既是來救人的,自然有備。平日學得鄒衍先師的五行陰陽咒,對付你等善惡不辨之人再合適不過!”
冰漣恍然大驚:“這是噬心咒……難道是在雪域冰城外與我交手時,在我身上偷埋的?!”
“正是,此咒之作用你當清楚。”
“你……!”冰漣喘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方才還敗於我手,被我擒到這來?”
楚燃竹微歎口氣,似是在為冰漣可惜。
“為何還不明白,我若不佯裝敗陣暈厥,又豈能找到潮風他們。”字字句句說得冰漣肚裏涼透了。
“冰漣姑娘,還望你懸崖勒馬,將他們放了。”
冰漣極度不甘,可卻連動動身子,都扯出一陣痛楚——她若不聽楚燃竹的話,後者定要催動咒術,要她因心腑疼痛至死。
山洞機關啟動,被關在秘牢中的潮風和潤玉獲救。
兩人見到楚燃竹說不出有多驚喜。
楚燃竹又逼問冰漣:“雪葵呢?”
冰漣早就麵色如鐵了,她道:“雪葵不在這。”
“那她何在?!”
冰漣冷笑起來:“你找不到她的,連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幽冥劍霍然反照出刺眼的亮,燒灼冰漣的眼。
“說實話——!!”
“就是實話!”冰漣叫道:“雪葵被負蟾藏起來了,我不知道在哪!”
楚燃竹冷道:“去負蟾處,一命抵一命!”
可冰漣卻冷冷笑著,唇角的弧度就像一條皴裂般,比哭還難看,“楚燃竹,你以為我跟負蟾是什麼……說穿了不過互相利用,還妄想拿我要挾他?哼,哈哈哈……”
幹澀的笑,聽來刺耳的很。
楚燃竹和潮風自是放不下雪葵,可情形如此,也不由分說。
冰漣還在笑,像個因生下怪胎而大受刺激的產婦——精心布局一切,引來楚燃竹上鉤,想將他擒獲……沒想到竟被他反客為主擺了兩道!
立在山洞外,冰漣隻能眼睜睜看著功敗垂成,眼睜睜看著三人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
突然胸口一突,又噴出血來。
——怎麼回事?這回並不是噬心咒啊!
冰漣大驚,恍然意識到,定是之前與楚燃竹交手之際,無形中被他的劍氣所傷……這可恨的楚燃竹!
餘留的劍氣在冰漣體內遊走,從內向外破壞她的血肉肌膚。
冰漣痛不欲生的捂著胸口,豁著全力向懷恨鎮而去。能飛便要飛,飛一會重重摔下地,又咬著牙關起身,用兩條腿跑。
空無一人的荒野,迢迢遞遞的遠路……落魄的冰漣就這樣趕赴懷恨鎮,已沒有體力的支撐了。此刻能支撐她的,唯有一段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那少的可憐的已逝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