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薰顫抖道:“這……這是一刀刀淩遲,將活生生的人剔成白骨!疆塬……這等喪心病狂之事也幹得出來!”
而潮風再也承受不了自己造的孽,跪在地上抱頭痙攣,“是我!是我害了他啊……!!”
誰料本已瀕臨癲瘋的潤玉突然轉身衝來,用力拽著楚燃竹的衣襟吼道:“快去銅陵保護小六的家人!!”
楚燃竹被她點醒,忙道:“蘭薰姑娘,你保護好潤玉小姐!”化作一道黑影轉瞬即逝。
仰臉望著楚燃竹的身影隨雲而去,潤玉竟笑了,這笑容,比哭還痛苦,比哭還難看……
銅陵城。
楚燃竹撞開小六的家門,持劍衝入。
霎時,滿屋的血腥味包圍了他。
眼之所見,令他一時間再也動不了一下。
六旬的老母與三歲的幼子被一支天泱門人專用劍捅穿,鮮血噴在牆上,觸目驚心。
而臥床上的妻子,竟……!竟裸死刃下!
“畜牲——!!!!!!”
一個重病纏身的女人他們都不放過,居然還肆意奸yin淩辱!
……疆塬!簡直禽獸不如——!!
幽冥劍出鞘,憤怒的入地三尺,撼起一片灰塵。
這一刻,有個毅然決然的聲音在楚燃竹心中響起——“此生若不手刃疆塬,誓不為人!”
天泱殿所依傍的群山,本是綠意盎然,可今日,就似皆被染就了鮮紅般,觸目傷懷。
一座山背南丘,一攏新墳,斜對一片餘暉。
潤玉手捏一束白花,站在墳塋前垂頭默哀。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郝劍丘此人,蓋其義勇忠信出於天性而然,日月山河皆可鑒之!
“他雖手中無劍,卻具俠士之風,忠肝義膽,複有誰人?”
楚燃竹欽佩道,走至墓碑前。
此墳塋葬下那一家四口,但墓碑中間刻著的,乃是“忠烈俠士郝劍丘之墓。”
楚燃竹心生一念,便突然出劍,以劍氣作筆,筆走龍蛇,便赫然在碑上刻下一豎排字。
——“懷劍倚胸嶽,踏塵繪南丘”。
或許這寥寥十字,便是楚燃竹心中的“劍丘”。
潮風也失魂落魄的來到墓碑前,膝蓋跪地,哀道:“是我害了你們全家人,我罪該萬死。這輩子我已經沒法彌補你了,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償還吧!”
盡管潮風句句真心,且他並非故意害了郝劍丘,可潤玉還是哭喊起來:“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小六死得多慘你知道嗎?!”
“我……”潮風說不出話。
“你已經砍了我的左胳膊,現在你害死小六,根本是把我的右胳膊也砍了啊!我恨你!我恨你……!!”
她哭喊的那般淒厲,令夕陽都能活生生煉化出一灘血泊。
蘭薰心頭甚酸,上前慰道:“潤玉小姐,往者已矣,請節哀順變。”
“我怎麼節哀順變啊!”潤玉慟哭:“我與爹爹已經舉目無親了,明天我們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這麼好的小六,憑什麼老天爺要帶走他——?!”
哭著,手中的白花也凋謝在地,被踐踏成淒慘的色澤。潤玉由嚎啕慢慢化作抽泣,兩隻紅腫的眼睛,就如剛從血水裏睜開。
就在這時,無助的身軀被人緩緩覆住,有種溫暖正在驅趕潤玉身心的冰冷。
是楚燃竹將她裹在了懷中。
他看得出來,這女孩就如一個布滿皴裂的琉璃娃娃,稍微一陣無情風,都會令她徹底碎掉。現在的楚燃竹幫不了她,隻能暫時作她的支柱,讓她倚靠。
潤玉終於停下啜泣,閉上了雙眼。
這情形蘭薰看在眼裏,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梗塞感,一點點膨脹,從胸口上升到喉間。
這時潮風起身道:“潤玉,天泱殿太危險了,要不你就來我們青冥穀吧。”
潤玉呢喃:“青冥穀把我看成眼中釘,我去了一樣危險,再說我若走了,爹怎麼辦,你們難道會把爹一起接過去?”
潮風盡力幫她出主意道:“能救一個算一個,你爹我不會不管的,一定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潤玉的嘴角勾起道慘慘的弧度:“不必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疆塬想要我們父女二人生不如死,我們再躲也沒用。”
這曾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而今卻已被無情的事實折磨的寸草不生,甚至寧可逆來順受也絕不反抗一下。
“喂,你自己也想想嘛……”潮風好生相勸:“我這回可是真心想幫你啊,別這樣行嗎?”
潤玉抬頭,離開楚燃竹的懷抱,看著潮風,自語道:“兩全其美的辦法……”突然就想到一個,立刻隻手鉗住楚燃竹的手腕。
“你……我要你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