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捏在手中好生一看,憤怒的表情便漸漸更改為驚喜。
“是這個!太好了太好了!”趕緊戴回脖子上,塞入衣襟。
恍的又斥罵小六:“好你個賤奴敢行竊本小姐!疆塬,把他押出去亂刀砍死!!”
小六如遭雷擊,軟在了地上。
蘭薰努努嘴,不悅道:“急什麼急,心急還吃不了熱豆腐呢,小姐怎不問問,他為何要生賊心。”
“有什麼可問的,敢偷本小姐的東西,就是該死!”
楚燃竹道:“若非小姐克扣他的工錢,他又怎會偷竊。”
“你!他潑了我的酒我罰他工錢天經地義!”
“但他家中入不敷出,妻子重病急需錢財醫治。小姐明知而不予考慮,此番又與蓄意害人有何不同?!”
楚燃竹的話就如一根硬棍猛擊在潤玉的頭頂,令她再一次湧出淚來,嗚聲道:“你……你幹嘛總和我作對……?!”
楚燃竹上次火在心頭,無意中將她惹哭了,事後又感到自己行事莽撞,不免悔恨。今次見她一哭,他隻得軟道:“在下出言不遜,小姐莫往心裏去。”
蘭薰見楚燃竹到底還是憐香惜玉,便說:“好了好了,小姐究竟想如何處理吧?”
“我……我不管了,不管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潤玉軟在了華麗的椅子上,頭枕著梳妝台,嚎啕大哭起來。
“小姐!”這下楚燃竹犯難了。
蘭薰不知怎的,就覺得心煩,便說:“楚公子,我們回去吧,天泱殿的家務事就別攙和了。”
誰想跪在地上的小六連滾帶爬過來,拽住蘭薰的下裙央道:“姑娘姑娘!小的一時糊塗鑄下了大錯,小的無話可說!可是小的真是缺錢,老婆用藥一日停不得,否則就……!!”
楚燃竹睇一眼蘭薰,沉沉道:“不能見死不救。”
蘭薰也是這樣想的,便懷柔道:“小六別急,我們呢,其實很愛管閑事,就帶我們去你家中看看吧。”
楚燃竹遂行禮:“大小姐,疆塬先生,玉佩之事已了,我等這就告辭!”扶起小六,與蘭薰正要共同離去。
怎料潤玉似晴天裏的一道霹靂,霍然重拍桌案,抄起玉簍中一支烏簪,狠命投來!
烏簪直逼蘭薰的後背。
楚燃竹心尖乍寒,在這電光火石之刻,左手猛地推倒小六,右手霍然擋開蘭薰。
烏簪嗖得刺入楚燃竹臂上!
霎時鮮紅的血湧出,在黑色的袖上沉澱出暗紅的模紋。
小六被推在了地上,雙頰鐵青。
蘭薰一愣,隨之就如燒開的水般怒意沸騰:“潤玉小姐,你這是何意?!”扶起楚燃竹右臂,關切道:“嚴不嚴重?”
“不妨事。”楚燃竹的眉頭微皺一下,撕開袖子,以碎布裹起烏簪,用力將之拔出,鮮血再次噴出。
潤玉看在眼裏,原本想體味到的得意感,卻一點也冒不出來。相反,整個身子漸漸凍透了,連心也跟著沉入深淵,甚至泛出微微的感同身受。
蘭薰突然訝道:“這是……?!”
原來楚燃竹的傷口附近一寸處,竟是道刀痕。
潤玉倒吸口氣,那刀痕,正是他幾日前割破手臂讓她飲血解危的!
突如其來的罪惡感占領了潤玉的心房,洶湧澎湃,一波更甚一波,令她嘴唇嗡著,卻出不了半字。
十六歲,潤玉尚是大好之齡,可為何現下覺得,才剛開始描繪的顏色,就已經麵目全非……
蘭薰氣道:“什麼大小姐,恩將仇報,令人齒寒!”一手拽了拽楚燃竹的上衣擺,“我們趕緊走,無須跟她一般見識!”
楚燃竹不出一詞,在蘭薰、小六隨同左右下,默然離去,隻在踏出門檻之刻斜了眼潤玉。
卻是,這道短暫的目光,卻作為一個起點,令潤玉在之後的數日裏都寢食難安,而眼前總浮現楚燃竹的身影,亦真亦幻,時近時遠,抬手而觸又會碎成縹緲煙雲……
情愫總是這樣,突然間就生起在心底。
潤玉的心忽而就亂了,她不顧疆塬的詢問,竟也一個人追向楚燃竹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