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話事人一驚,他萬沒想到我竟如此之快,快到他來不及反應,他故作鎮靜的說道:“兄弟,你這是幹什麼?”
我在他耳邊冷笑道:“幹什麼?自然是擒賊先擒王了。”
話事人從嘴角擠出一抹極不自然的笑:“你搞錯了吧,我隻不過是話事的,你擒住我,沒有絲毫意義。”
我說道:“是麼?想必閣下定是熟讀史書,不然也不會用出《世說新語》裏記載的計策吧?”
那話事人表情明顯一滯,隨即神色黯淡了下來。
《世說新語:容止》中記載:魏武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遠國,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床頭。既畢,令間諜問曰:“魏王何如?”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武聞之,追殺此使。
我繼續說道:“你對首領非但不敬,反而時時打斷他的話,倒是他做決定的時候要反過來請示你,這其中的玄妙還真不易分辨。至於你為何用此計策,想必是你得知我們持槍而來,又不想做縮頭烏龜,必然要會上一會;可你不知我們來由,恐對你發難,所以命人替你假扮首領,而自己扮作話事人,這樣,既不損你的威名,又能有效的保護自己。可你卻沒想到,你的一舉一動已經出賣了你。”
話事人說道:“佩服!來人,給他們準備車和食物。”
人群見首領被擒,馬上有幾個年輕人行動起來,片刻功夫就開來一輛國產長城越野,另有幾人往車上裝了些葡萄幹,我對王梓雯說道:“梓雯,檢查汽油,然後把車開進甕城。”
她進了甕城,我去把喪屍引開,然後就可以和齊國鋒彙合了。
王梓雯快步上車,關上了車門。
汽車剛要開動,人群中忽然躥出一個女人,歇斯底裏的叫道:“你殺我哥哥,我也要你的命。”
那女人不顧一切的衝向王梓雯,手裏捧著一個類似書包的東西,引線上的火星已經快要燃到盡頭。我一瞬間就斷定,那東西必是土製炸藥無疑。
我心道不好,即便馬上將她擊斃,可她距王梓雯的車依然太近,炸藥的爆炸也很可能危及王梓雯安全。我剛想掏槍,卻見那女人猙獰的麵容突然炸開,好似爆炸來自頭顱內部一般,整個頭部瞬間變成無數碎末,濺落滿地。她失去頭部的軀體頹然向前撲倒,炸藥包隨之滾落,不偏不倚正滾到了汽車底盤下麵。
我大叫著:“梓雯,小心!”放開那個話事人,不顧一切的向越野車衝去。
一聲巨響!
我前衝的姿態瞬間被爆炸的氣浪掀起,半空中倒飛數米,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那輛越野車幾乎承受了爆炸的全部威力,玻璃在爆炸最初的0.03秒內粉碎,繼而車尾飛起,在爆炸產生的巨大推力下,整輛車最終被推離地麵,在半空中轉了540度後,車頂率先著地,露出嚴重受損的底盤,和不知後輪去向的孤零零的後軸。
我高喊著王梓雯的名字,爬起身不顧一切的衝向已經變成廢鐵的汽車,王梓雯的身體極不自然的跪在車頂,一絲鮮血順著發梢淌過臉頰,浸染進米黃色的棚布,然後消失在那抹擴大的嫣紅中。
她雙目微閉,像是沉睡的公主。
我將她拽到車外,伸手在她鼻間探尋,試圖找到她還有呼吸的證據,卻捕捉不到一絲氣息。我好希望她真的隻是睡著了,邊搖晃她邊呼喊她的名字,她的身體在搖晃中毫無反應的隨意晃動,像是失去控製的扯線木偶。
我的鼻子一酸,淚水瞬間湧出雙眼,可卻無法釋放心底的悲傷。
我回憶起初遇時她邋遢的模樣,想起她在雨中一聲不響的編織棚頂,想起她端起紅酒杯時迷人的笑,想起她騎在我身上的陶醉,想起她以命相逼讓我停車,刹那間,那些共同經曆的畫麵依次湧入腦海。
我顫抖得無法抑製,終於從泣不成聲變成嚎啕大哭。原來,在這短暫的時光中,我對她的愛已然刻骨。那些患難與共,那些相濡以沫,都是她用自己嬌小的身體和高尚的靈魂,慢慢的溫暖著我,溫暖著這令人絕望的末世。
可從今以後,她便不在了,我永遠的失去她了。
人群中原本有幾個人見我形單影隻,作勢待撲準備將我拿下,這下誰都看得出:打死那女人的子彈來自城外,原來我還有遠程支援,一時間竟沒人敢動,隻是靜靜的看著我像個孩子一樣哭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