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的笑了一下,倒退著抓住她的手,自嘲般的說道:“這會議室應該改名叫聽雨軒才對啊。”她用指甲蓋狠狠的摳了一下我手心。
把她從窗戶邊上扶下來後,她整理了一下裙子,好長時間,我們都不說話。
心理學裏把這種行為稱之為靜止效應。大概的意思是,動物在遇到恐懼的事情時,首先就是選擇靜止,觀察,然後再伺機而動。當然靜止效應遠不是這麼簡單,比如野雞在被追逐得無路可逃時,會將腦袋插到雪裏或者草叢裏,以靜止不動對抗恐懼和疼痛。這是一種本能反應,不用經過大腦思考。今天大街上很多人被吃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我還特地觀察了一下。
偷得殘生半日閑吧,嗯,是殘生,雖然知道明天還死不了,可是我們都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個明天……
下午的時候,老媽打過來電話,哭哭啼啼的說了半小時,也沒什麼有用的話,他們是離網絡世界很遠的那部分人,獲取信息的渠道十分有限。說實話,以前我是不太喜歡聽媽媽嘮叨的,今天聽到卻覺得格外珍貴。他們將我囑咐的事情處理得很好,在樓下的便利店獲得了700斤大米,還有三個煤氣罐,外加一堆速凍食品和保質期一年的食品,還搞到兩把斧子作武器,順利得出乎我的意料。
但轉念一想,畢竟現在是9月末,海南的候鳥族還沒大批到來。記得我大學畢業那年和他們一起去海南,整個小區隻有幾戶人家,一直到小年前後,陸陸續續的才多了起來。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大的利好,至少不用擔心被喪屍圍攻。
李羽霏也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她父親沒事,而她母親則是無人接聽。她也囑咐父親,要活著。然後就呆呆的坐在那裏,小聲的抽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說什麼話都顯得蒼白無力,現在,活著比死要難得多。
聽到她父親也活著,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馬上給遠在奉天安東市的叔叔打了個電話,果然,叔叔接電話了。說他沒事,隻是嬸嬸感冒了,早上出去買菜就沒有回來。說了幾句安慰的和保重就掛了電話,無能為力的感覺真心不好受。我又急忙給父親打了過去:“爸,我叔也沒事,咱們都有抗體,這抗體很可能跟血緣有關,或者遺傳基因。也就是說,你和母親其中一個可能有抗體,隻是不知道是誰,因為你那裏還沒有爆發,你現在和母親相互換血喝一點,也許有用,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了,你試一下,聊勝於無。不多說了,我手機快沒電了,等我拿到充電器再說。”
不知不覺,天色黑了下來,辦公室裏除了一壺水沒有任何食物,我們都沒有多喝,一是上廁所太不方便了,二是彼此都想節省著點用。李羽霏是累壞了,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去了,我擔心她著涼,扯下一個窗簾幫她蓋在身上,而自己卻遲遲睡不著,從門鏡裏觀察了好幾遍,喪屍們還是那樣,漫無目的四下遊蕩。
夜裏一點也不安寧,窗外時不時傳來打鬥和慘叫的聲音,女人的哭聲,以及毛骨悚然的叫聲。
現代文明的基石還沒有坍塌,至少電力和網絡還是有的。估計水也能有,在人類大規模減少的今天,這些基礎設施的壓力陡然減小,即便沒有人類的維護,應該也能持續運轉一段時間。但是估計一旦斷了,就像微信的服務器那樣,恐怕就沒有人手動維護了。
遠處有幾棟建築開始燃燒起來,像來自地獄的業火。我推斷是來自郊區的工廠,在無人值守時出了問題。城市的夜景也不再是萬家燈火,一片漆黑中隻有極少的房間亮著燈,和遠處的星空融為一體。
我拉上窗簾阻擋住了火光,拿起手機,開始搜尋有用的資料。不過論壇上還是那些東西,倒是我的帖子引起了廣泛關注。還有就是大多數幸存者都是躲在家裏,極少數人如我一樣躲在公司。能在公司這種環境下存活下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如果當時會議室裏麵的人沒有全部跑到走廊,如果是會議室率先爆發疫情,我要麼死透,要麼也變成在走廊中遊蕩的喪屍。我抖著肩膀,無聲的苦笑著,對我現在的命運既充滿了感激,又滿心無助。
遠處時不時傳來打鬥的聲音,也不知那些幸存者最後能不能完成自我救贖,想著想著,我終於也在這末日後的第一個夜晚,伴隨著饑餓與疲倦,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