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華發早生風瑟影(1 / 2)

十一月十七日,林帆澈便回到了岐黃穀。

彼時的如故臉色已經恢複了紅潤,身子也漸漸豐盈了起來,她身邊的南宮洛雲雖然是不語,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確是溫柔的,憐惜的。

吳淵的屍身被她安置到了岐黃穀深處,如故帶著帆澈來看那一方小小的墳墓,沒有墓碑,冬天的雪薄薄的在上麵蓋了一層,無比安靜。

枯黃的幹草從雪地裏微微的露出頭來,林帆澈玩心大起,捏下一小節草尖放到嘴裏叼著,香如故看著她的樣子不由失笑:“枯草是什麼味道的?”

“草莓味。”看著香如故,林帆澈一本正經的答道。

“草莓?”瞪大了眼睛,香如故驚道,伸手亦拿起一段草放入嘴中,“這草哪裏有味道——”

“對啊,草沒味。”那屬於浮影左護法的黑色眸中,此刻盈盈的寫滿了溫柔的戲謔。

“討厭——”那一刹那,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肆意微笑,肆意打鬧,什麼岐黃穀什麼浮影什麼至臻閣全部被拋到了腦後。

如故,你就留在岐黃穀吧。”氣喘籲籲的結束了打鬧,仰躺在雪地上,林帆澈開口。不是不希望香如故陪自己回到玉壺冰去,隻是那畢竟是吳淵死去的地方,隻怕如故回去又要睹物思人。

“我在這裏又有什麼用處呢?”香如故輕輕淺淺的笑,“岐黃穀已經有夠多的浮影了,我又不工於心計,隻有一身好醫術,是不適合呆在這裏的。”

“那你跟洛雲師傅……”遲疑著,林帆澈問道。

“我跟師傅已經談的明白了。”笑著捧起一把雪,香如故溫柔的說,“師傅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不是跟千軍有五年一諾嘛?我跟師傅約定,什麼時候你得到你的幸福,師傅就什麼時候讓位給沈礪。如果那個時候我還未嫁,就跟著他隱居岐黃穀。”

“你……”滿腔的感動湧起,林帆澈歎息道,“可是如故你要知道,縱使我再喜歡千軍,他也不一定最後會跟我在一起啊。”

“那又如何呢?如果我對師傅的愛能夠長久,那就算你什麼時候結婚,這份愛都不會變。”握著林帆澈的手,香如故說的真切,“如果這份愛能在時間、距離和誤解中失去,那麼它早晚都會失去。既然如此,我又有何可悔,又有何可惜?”

如故的手溫暖而柔軟,縱使伶牙俐齒如林帆澈,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良久方悠悠歎道,“你我這些事情也就罷了,現在真正讓我愁的,是悵晚。”

“悵晚?悵晚現在不是跟他身邊那個欒緞姑娘關係好的很嘛?”如故對悵晚的印象並不多,隻是由於林帆澈的原因才見過幾次,獨孤悵晚是浮影上層中唯一對外宣揚姓名的人——哦,不,這一次征戰逆夜堡,千帆這個名字應該也會作為浮影左護法的原因而流傳起來。

“獨孤悵晚那個人哪裏有心——對於他來說,理該如此的事情永遠要重要於他對身邊人的感情。”林帆澈微微搖頭,“他僅僅是按照道理對待所有人罷了!他不期待生命,亦不恐懼死亡,他已經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整個浮影。”

“不是吧?”香如故皺眉,在她心裏那個悵晚,溫柔孱弱,長長的黑發像瀑布一樣披散下來,蒼白的臉上一點朱砂傾國傾城,卻給人一種神聖不可褻瀆的感覺,“他那麼溫柔的一個男孩子——”

“浮影裏麵哪有幾個人真正純潔。”撇了撇嘴,林帆澈揮手,“也罷,明天悵晚就要過來了……我想,那時候你也會真正了解他的。”

“他要來?”驚訝的問道,香如故不解,“不是說獨孤悵晚他從不出京城嘛?怎麼會來岐黃穀?”

“因為我的事情……悵晚最近咯血咯的越來越厲害了,在這次之前,悵晚就已經來了岐黃穀幾次。”說起原因來,林帆澈也覺得內疚,“我把浮影內奸的事情都交給他一個人——你也知道他身體不好是勞不得心的,現在的病也是越來越重了。”

“他為浮影,幾乎是費盡了心血。”深深地歎息著,香如故不由感慨。

南宮洛雲一個人站在窗前。

一隻全身雪白的鴿子咕咕的叫著,在桌子上不耐煩的踱來踱去,不時拍拍翅膀。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蠟丸上,黑影傳過來的消息表示他知道了吳淵死亡的事情,並為之表示哀痛。

他南宮洛雲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自己的首徒身上,卻沒想到這首徒竟然為了區區一個女子,而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把吳淵派到玉壺冰,把沈礪派到陝西本來就是想讓姬芷沁和沈礪死,卻沒想到不僅讓沈礪成名九州,還折了吳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