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新來的那個,毫無一絲醫藥知識在身的謝安楚,也是一樣的一身秘密。
他們每一個人都好像隱瞞著什麼,似乎又期待著什麼,畏懼著什麼。
她知道自己不能問,哪怕是問最好說話的香如故大師姐,哪怕是問跟自己同寢同食一起長大的袁舞醉。
前麵那個身影,是她所熟悉的,她所信任的,現在卻顯得如此陌生。
就在她心神不寧的時候,前麵的身影消失了,就仿佛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一樣。
當王詩發現這一切的時候,她覺得渾身上下皆是冷汗。她急切的環顧這四周,沒有任何人影,有的隻是密密麻麻的樹林。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隨著黑影,走到了一個自己也未曾來過的地方。
她突然感到恐懼,她覺得發生在自己麵前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場噩夢。雖然還是正午,天色卻漸漸昏黃了下來,仿佛在醞釀著一場暴雨。
那一刹,她突然明白了在很久之前的那個夜晚李玉瀧為什麼會臉色煞白,袁舞醉為什麼會抓住姬芷沁的腿,而姬芷沁又為什麼會落荒而逃,跑回玉壺冰。
她突然明白了姬芷沁曾經在那個夜晚裏對她說的話:“其實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不知道或者不能掌握的東西。”
樹林寂靜的可怕,連一聲鳥叫都不曾聽見。
再也受不了了的尖叫一聲,王詩扭頭就往回跑,一路上樹根灌木糾纏磕磕絆絆,長長的枝葉劃傷了她的皮膚,然而她毫不在意。
她現在隻想逃回那個茶館,說不定姬師姐還在那裏、或者回到玉壺冰看見香如故和袁舞醉正在裏麵行醫治療,好告訴自己剛才隻是一個噩夢。
然而,那個黑色身影正如魑魅一般,不知何時已經落到了她的身前。
“你……”王詩看著那張臉,那張她所熟悉的臉不知何時,已經笑的滿是輕蔑。
“原來一切都不是夢……”顫抖著伸出手去撫摸那張臉,王詩喃喃道,“怎麼會是你……為什麼?”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一條素色絲帶猛然出手,直直的繞上王詩脖子之後絞緊。
王詩沒有反抗,甚至沒有抬動一根手指,她隻是太累了,她需要休息。
也許一覺醒過來,她就會看見自己還是躺在玉壺冰樓上那張屬於自己的房間裏,姬芷沁依偎在香如故身邊啃著桂花糕,謝安楚幫著李玉瀧整理醫書,袁舞醉笑意盈盈的從草藥上抬起頭來看自己:“你又起得遲了。”
也許一覺醒過來,一切都會好的。
那麼……為什麼不睡呢……她沉寂在莫大的期望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千軍。”入夜了,王詩還是沒有回來,不過姬芷沁也並不是很擔心她。身為岐黃穀的弟子,基本的保身的功夫還是有的。雖然王詩不能算上什麼一流高手,但是在這地方,至臻閣的人又不會動她,浮影的叛徒也基本已經確定下來,還有什麼地方有強人能夠攔得住她?
“恩?”站在庭中的千軍雙刀舞畢,回頭問芷沁道,“怎麼?”
“其實有些話,自你回來就想對你說的……”中宵刀舞看的芷沁情迷意亂,該說的話也幾乎忘記了說,“那個……至臻閣在浮影,在玉壺冰,是有暗柱的吧?”
皇甫千軍並不答話,隻是轉過身來,認真而嚴肅的看著姬芷沁。
“我本是負責女真事務的浮影。”該麵對的,始終要麵對。深吸一口氣,姬芷沁娓娓道來,“那一日相見,是因為我接到回京城的調令,原因就是在浮影裏發現了內奸。”
“我回去之後整個浮影就經曆了大規模的調查與清洗。是我主動要求調來無錫的,本來的想法一是跟你相見,二是這邊的事情,能穩妥解決就穩妥解決,能不動就不動……但是,謝安楚的到來決定了這件事情必須被徹底清查。沒錯,我可以一手遮天把一切壓下來,但是,在我還沒退出浮影一天,我就應該對浮影負責……我能做的,隻有不瞞你。”
“這件事現在已經轉手由謝安楚全權負責,在最後一刻到來之前,我不會再過問一句……那個人是誰都好,千軍,告訴他小心一點吧。謝安楚他並非善類,他是北堂堂主目前最為看好的繼承人,左護法對他的寵愛和信任僅在悵晚那家夥之下。”
“若你不被免職,他也是難坐上組長一職吧……就不說他,你也是那京師護法的心腹吧。”默然良久,皇甫千軍苦笑。
“……不算。”猶豫了一下,姬芷沁回答,“但我是浮影首領的心腹。”
並肩站著,兩人再無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