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是厭倦了監察的生活?還是說他僅僅是打算換個地方行乞,再或者——他已經不在了!
毫無頭緒。
知道他身份的除了姬芷沁之外,整個無錫應該再無第二人。
這件事情到底應不應該徹查?到底有沒有必要為了這麼一件小事,貿然將自己的身份暴漏在無錫浮影之中?範明旭他到底會不會是那個奸細?
合上文件,姬芷沁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自那一天之後,範明旭再也沒有出現過,那碗在桌子上又放了三天,饅頭換了六次之後,就被王詩給撤下去了。
玉壺冰裏麵的人熙熙攘攘,沒有人注意到少了一個中午常來乞討的老乞丐,姬芷沁也再也沒有提起過。
正月二十八那天晚上,天色早早就黑了下來,如故在燈火下翻醫書,芷沁在反複玩著九連環,倒是苦了她倆的師弟師妹們,擔起了一切收拾打掃的擔子。
正當芷沁以為這將是和以往一樣安靜平凡的一個夜晚時,敲門聲輕輕響起。
“副閣主受傷,閣主請大夫速去一趟。”來人穿著至臻閣的青色仆役衣服,尊尊敬敬的低著頭。
一向負責出診的小師弟李玉瀧聽了,連忙放下手中的藥罐去拿衣箱,還沒走到一半時如故就開了口:“瀧兒,你忙了這麼久,就先歇一歇吧,今天就由我和芷沁前去。”
李玉瀧愣了一下,然後哎的一聲,紅了臉,退回去抱住藥罐繼續研究。
芷沁倒是在一邊笑的像一隻偷了腥的貓兒。
“玉瀧也是岐黃穀弟子?”路上,芷沁突然問香如故,“我好像完全不記得這個人。”
“你十歲就離開了岐黃穀好不好?”如故又氣又笑,“瀧兒今年隻十六歲,你走的那年次月,他才來到岐黃穀,你又怎麼會記得。”
“你——”嗔笑著瞪了如故一眼,芷沁想還口,卻還是跟著仆役邁入了房門。
座上的那人,如今又是一身的白衣俊秀。
看見芷沁和香如故的時候,他略一點頭,沒有一絲的驚訝疑問之情的,就將兩人請入了內室。
李隆閣副閣主的傷在左肩,很深卻沒什麼大礙。如故一個人在那裏忙東忙西的包紮,留下芷沁和千軍兩人無事可做。
“千軍閣主。”沉默了一陣後芷沁終於開口,“借一步說話。”
皇甫千軍似笑非笑的看了姬芷沁一眼,似乎早就預料到芷沁會叫他一樣,將芷沁引出了房間。
“哥哥。”江南的春天要比帝京的早上幾分,正月還未過,風裏就多了幾分暖意,回廊曲折,又是一個無月之夜。
“嗯?”他停下腳步,斜過頭來看著姬芷沁,一頭黑發柔柔軟軟的披在肩上。
“我喜歡你。”看著他不喜的甩開長發,姬芷沁腸中千回百折卻隻說出一句。
“我喜歡男人。”估計皇甫千軍是想盡了姬芷沁的開場白也想不到她會這麼說,愣了愣,然後冷冷一笑。
“我知道,你說過。”勇敢的對上了那雙黑色眸子,姬芷沁笑的有些苦澀,“其實初見的時候並不喜歡你,甚至覺得是討厭的。卻在我回京的路上,一點一點的想起你來,然後拿到你的資料,之後居然就下了決心,來到江南。”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但是在上元節那次見麵之後,我清楚,我愛你。但是我更清楚很多東西就是因為得不到才更顯得美好。”一字一句的,芷沁的聲音在無月的夜色中細細散開,“我知道怎麼說對自己有利,但是我不想,我隻想把一切攤在你麵前,然後等待你的裁決。”
“因為不了解而在一起,因為了解而分開,或許是因為你對我不夠了解啊。我們才認識那麼淺,我的好,我的壞你都不知道,所以你才會有這種想法。等你和我熟了之後,你就會發現我完全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啊。”又是一片沉默,然後皇甫千軍開口,安靜的,坦然的,“你說你拿到了我的資料,我不知道你拿到了多少,但是,那畢竟不是現實相處啊。”
“我是浮影的人。”緊緊盯著皇甫千軍,芷沁很滿意的看見他的臉上並無驚訝之色,“香如故也是,我們暫時的任務是以醫術成名於江湖,應該會在無錫呆上兩年左右——本來堂主是要派我們去南京的,是如故幫我求的情……”
“為什麼要告訴我?”鳳目一閃,他微微歎息,有些生硬的說,“你不應該的。”
“我喜歡你,我希望你知道。”扭開頭去,芷沁說的安靜,“你應該知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