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範春歌
在俄羅斯的一個鄉村,失去丈夫的農婦與兒子相依為命,靠著勤勞的雙手,日子雖然不富足但幸福安寧。有一次,回鄉度假的莊園主的女兒所乘的馬車受驚,農婦的兒子救了她一命。並且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愛上了美麗的貴族少女。備受單相思煎熬的他,為了爭取和少女接近的機會,做出了離家到莊園主家當花匠的決定。
啟程的那天,雨絲紛飛。孤獨的母親坐在滴雨的屋簷下目送兒子歡天喜地地朝遠方的莊園走去,她默默地注視著兒子執著的背影祈禱著:“孩子,你仿佛被一根施了魔法的繩子牽著往前走,我隻希望你回頭看一眼母親,哪怕一眼呢……”
年輕的農夫歡快地走著,他吹著歡快的口哨,始終沒有回頭。
為了贏得莊園主女兒的愛情,年輕人視苦役為歡樂。秋收的一天,他自告奮勇地爬上高高的草垛,賣力地幹活,因為他心愛的少女正在樓上的陽台注視著這裏。高傲的少女或許也被這勞動的場麵所感染,頑皮地向草垛上的人們伸出了手臂,年輕人踮起腳尖為了握一握少女的纖手,不幸從高高的草垛上跌落摔死。
母親聞訊趕來了。與兒子分別已久,萬萬沒有想到會以這種結局重逢。當兒子在村人的嬉笑中下葬的時候,她緊緊地摟住冰冷的兒子,沒有一絲抱怨,兩行熱淚從這位一生倔強從不落淚的農婦的臉龐上滑落。她說:
“我的孩子!”
從小到大看電影無數,許多影片別說情節,就連名字也記不大清楚了,但少年時過的這部反映俄羅斯生活的片子至今記憶猶新。
我恰恰是影片中那樣一個孩子——瘋狂地愛上了去遠方的大路。多少年行色匆匆地穿行於中國的大地,拎起行囊道一聲“我去西藏了!”“我去黑龍江了!”頭也不回便了門,一心直奔目的地。
直到有一天,我離開院子走了很遠,忽然漫不經心地回了一下頭的時候,發現年的姥姥、兩鬢染霜的父母仍然佇立在陽台上,望著我。
我每次出遠門的時候,家人都是這樣久久地凝視著我的背影,隻是因為我從不回頭,所以從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即便我度完周末離家去江對岸的報社上班的時候,他們同樣在陽台上目送著我的離去。
我回頭的那一天,第一次向他們揚起了手。我永遠記得家人的笑容。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站在陽台上的親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如今隻剩下母親,以她不變的柔情站在那裏。
我第一次騎單車穿越中國的途中,母親還不時將一封封家書提前寄到我將到達的地方,好讓我每次到達一個陌生的城鎮,都會收到家人的問候。它溫暖了我一程又一程。每次風塵仆仆地歸來時,我的背囊裏總塞有一摞沉甸甸的家書。
1998年我得到去南極中國長城站采訪的機會,出發的時候,身為畫家一生拿慣了油畫筆的母親為我趕織了一雙厚厚的羊毛襪。當時考察隊發的靴子沒有女性的尺碼,是母親織的那雙厚毛襪才使我的一雙腳在男式靴裏沒有打晃晃。在南極大陸的暴風雪中跋涉的時候,冰雪毫不留情地灌進了靴子結成冰坨,也多虧母親給我的羊毛襪讓我的雙腳抵禦了南極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