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走到樹林裏去探看溫倫斯布喂養的幾頭牛犢。他曾答應過我,隻要我願意飼養,就把它們給我。就在我呆呆沉思默想時,小牧童詹提耶遞交給我一封信。他說是那位英國老爺給我的。那可是我一生收到的惟一的一封情書呀!它把我的憂傷一掃而光。我心中充滿了甜蜜。查理仍然愛著我,有了這封信,我覺得我們並未分離……”
“姑媽,那封信一定美妙極了吧?”我說。
老太太從她往日的舊夢中醒了過來,用她那雙已經黯淡但仍溫柔的眼光望著我。突然,她起身飛快地跑進屋裏,出來後把信放在我手上。由於年深日久,信已褪色發黃了,信封邊沿已經磨損了,好象曾被摩挲過千百次。使我大吃一驚的是,信未被拆開過。
“拆開,拆開吧!”姑媽顫抖著說。
我撕開信,讀起來。嚴格地說,它算不上一封情書。查理在信中告訴他那位最親愛的“菲娜”該怎樣擺脫她父親的監視,連夜逃出家門,在一個淺灘上詹提耶會牽著一匹馬在那兒等著她,把她送到史密斯多普,然後在那兒找他的一個知心朋友亨利·威爾遜。他會給她錢,安排她去開普敦,再從那兒前往英國。“親愛的,這樣我們就可以在英國結婚了。如果你不能保證你能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和我一道過日子,你就不必要采取這個重大行動。因為我太愛你了,不能讓你感覺絲毫的不快。要是你沒來,我也得不到你的信,我就會知道:你不願意遠離了你摯愛的親人與故土。如果你仍愛著我,由於你的膽怯,不能單身來英國的話,我就會回南非來迎接你——我的新娘。”我沒再念下去。
“可是菲娜姑媽,”我氣喘咻咻地說,“為什麼你……為什麼你……”
老太太的身子由於渴望知道信的內容而顫抖著,她的臉龐由於熱切的期待而泛出紅暈,眼裏也放射出晶瑩的光芒。“親愛的,大聲念下去吧!”她說,“信裏的一字一句,我都要聽啊!當時我找不著可靠的人給我念……那時,外國人是被深惡痛絕的……我找不到人給我念啊!”
“可是姑媽,難道你一直不知道信裏說的事?”
老太太低著頭,兩眼俯視著,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怯生生地不知所措。
“不知道,親愛的,”她用低沉的聲調說道,“你要知道,我沒念過書,我是一字不識的啊!”
那可是我一生收到的唯一一封情書呀!但它卻把我的憂傷一掃而光,使我的心情轉入寧靜,一種在當時就我來說幾乎類似幸福的寧靜。我知道查理仍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