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這樣陌生而有帶著危險氣息的喬江北,狠狠抹了把發脹的眼角,用盡全身力氣掰開李銀豹的手臂,死人僵硬而泛青的肌膚讓我幾欲作嘔,可是我忍住了,在喬江北的注視下,我咬牙站了起來。
離我不到三步遠距離的男人輕笑了聲,挽了個漂亮的槍花,他將手槍收了起來,靠近我,直到他呼吸的熱氣灑在我的臉上,他才停了下來,繼而,他冰涼的手指便撫上了我的臉頰。
男人用指腹在我的肌膚緩慢摩挲,對我一身紅白相見的汙痕視若無睹,直到我的五官被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喬江北才俯身在我耳邊低語:“自己走回去,嗯?”
眼睛酸澀得仿佛情緒隨時都會像山洪爆發一樣崩塌,我死死咬住自己下唇,近乎脫力的身體,快要將我壓垮的情緒,嘴角傳來了從自己身體裏流出的血的氣息,鹹腥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我,我到底是在經曆些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做錯了什麼?
我瞪大眼睛看著喬江北,視線迅速被水霧占據,可是他卻像是沒看到,說出了那句讓我自己走回去的話之後,他轉身,在破敗的倉庫裏,走出了王者一樣的姿態。
我下意識也跟著跨了出去,想追上去問一句,他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想問一句,我對他來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定位。
生死博弈,就算隻是一顆棋子,這樣的對待,我也會害怕,我也會恐懼,更加會——心死。
可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才剛邁出去一步,身體就已經承載不了所有的負荷,我隻感覺膝蓋骨一軟,整個人就那麼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蘇小姐!”一直就在一側站著的吳達看見我這個樣子,朝我的位置跨出一步,似乎是想走過來扶我站起來。
可是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他的這個動作逾越了——因為他的喊聲,原本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的喬江北腳步微頓,他回身,看見我就那麼狼狽的跪坐在地上的時候,男人眉心微蹙。
我以為他又要說什麼絕心絕情的話出來,可是並沒有。
就連蹙眉的動作都很快就消失了,這個帶著一身光輝的男人回身朝我走過來,在我尤自不敢相信的注視下,他彎身,一手穿過我的腋下,另一隻手橫在我的腰間,打橫將我抱了起來。
天旋地轉間,耳邊似乎聽見了他的一聲歎息。
很輕,很軟,甚至是帶了幾分寵溺的無奈。
我一身的血汙就那麼在他幹淨的衣服上留下了大片痕跡,他卻連厭惡的情緒都沒有,就那麼抱著我轉身朝著倉庫外麵走出去。
所有的恐懼不甘,就那麼在瞬間轟然倒塌,鼻尖汲取到的,全是這個冷清的男人身上的味道,我像是抓著救命的稻草一樣,揪住他的衣領,緊到指節泛白。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嗚……我做錯了什麼……”我將臉埋在喬江北的胸膛,泣不成聲的質問。
可是,我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我什麼都沒做……你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對我……嗚……喬江北,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是你逼我走進你的世界的,是你強迫我接受這一切的。
就因為愛你,所以我就活該承受這些所有嗎?
喬江北,就是因為我愛你,所以你才會這麼殘忍的對我嗎?
我哭得幾乎無法喘息。
被他的未婚妻設局,差點身敗名裂的時候,我沒有哭。
被他的大哥威脅,差點沒命的時候,我沒有哭。
被李銀豹綁走,差點被強暴的時候,我沒有哭。
可是當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卻連質問都顯得如此依賴。
我恨這樣的自己,可是卻又偏偏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被喬江北抱在懷裏,前所未有的心安感鋪天蓋地的籠罩著我。
我一直哭,哭到最後甚至連思維都已經停頓,可是喬江北卻連隻言片語都沒有對我說,隻是就那麼抱著我,上車,停車,進電梯,回到公寓,將我安置在柔軟的大床裏。
我渾渾噩噩,不是哭就是驚懼,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撒手,生怕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夢境。
害怕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依舊是李銀豹侵犯我的畫麵,害怕,在我身邊的人,不是喬江北。
一片模糊的世界中,好像一直有人在走動,伴隨著時而清晰時而遙遠的說話聲。
“喬爺,要不我把衣服剪掉?蘇小姐不放手,這樣……”好像是吳達的聲音。
“不用,去叫個醫生過來。”然後,便是喬江北低沉猶如大提琴一樣悅耳的聲音。
我有些模糊的想,我做什麼了,為什麼吳達會提到我?可是掌心裏,卻越加攥緊了自己抓住的東西,仿佛這是唯一的救贖。
黑沉沉的感官裏,有一雙冰涼的手撫上我的額頭,良久的停駐,而後便是被刻在心間的,我愛的男人的聲音:“蘇文靜,我知道你聽得到,醒過來,我給你的獎勵,你還沒看到。”
什麼獎勵?
是什麼東西?
我想睜開眼,可是眼簾卻像是被粘合劑黏住了,無論怎麼用力都睜不開。
再然後,便是有人在我身邊來來去去的腳步聲。
一個陌生的,我從未聽到過的男聲說了句:“喬爺,蘇小姐這是驚嚇過度導致的低燒,睡夢不穩的同時偶有驚厥情況會出現,我開些藥,讓蘇小姐吃一頓試試。”
“嗯。”繼而便是喬江北的聲音。
記憶的最後,是有人強行撬開我的嘴,把一碗散發著濃濃中藥味的東西往我嘴裏灌。
我下意識咬緊牙關,那些滑進喉嚨的中藥,我也全都排斥的嘔了出來。
短暫的沉默之後,捏著我嘴巴的手離開了,而後便是帶著溫度的唇覆蓋住我的。
那人封住我的唇,強行將他含在嘴裏的中藥過渡到我的口中,我想吐,想偏開臉,可是卻被緊緊禁錮。
溫熱的藥液順著咽喉,溫暖了整個五髒六腑。
我一直飄蕩著無法落地的思維終於緩緩著陸,陷入徹底的昏睡的前一秒,似乎有男人的低笑在耳邊響起。
喬江北,是你嗎?
我攥緊手中一直沒有鬆開過的衣服,安心的陷入了黑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