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溶溶被燈火拉得很長的影子,良久也都沒有開口再問些什麼,直到,溶溶打開房門,站在那裏,頭也不回的對著我說了句:“文靜,我不想看到你參與我的過去當中——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想牽連你。”
我靜默的看著溶溶關了門,在大廳裏站了一會,而後邁著沉重的腳步也回了自己房間。
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誠如溶溶所說,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開口的過去,就像我不願意提及的——家人。
那些過去,是橫在胸口永恒的疤,每一次提及,就是一次血淋淋的痛,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麵對那樣猙獰的傷口的。
可是——梁鹿那個男人給我的第一眼印象太過邪肆,總感覺這世間沒有什麼是可以束縛住他的人生一樣,不管溶溶的打算什麼,她的未來,一定是會和梁鹿這個男人產生交集的。
而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交集,卻讓我每次隻要一想到就是莫名的恐慌。
就像喬江北。
每一次和他點滴之間的相處,我都可以透過靈魂看著自己一點一點的淪陷,可是我沒有辦法阻止自己。
狠狠閉上眼,我告誡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這樣深寒露重的夜,越想,就隻能越思念。
可是當視線裏被一片黑暗充斥的時候,喬江北的樣子卻越發的清晰了起來。
和他分開也才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可是我卻——
真是瘋了!
我摸著放在身邊的手機從床上坐起來,想上網刷網頁分散精力,可開屏之後,傍晚喬江北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卻讓我連上網的心思都沒有了。
那個時候溶溶在屋外催我,而後又遇見了沈碧雲,所以對於喬江北的那個電話,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細細思量,而現在回想起來,那個電話,簡直是怪到了極點。
按照喬江北那樣的性格,他怎麼可能會不小心按到我的號碼?
而且通話的時候,我明明感覺得到,那邊是有人的。
而喬江北不管再怎麼無聊,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會做出這種類似惡作劇的事情來。
所以,到底是怎麼無事?
我看著手機屏幕,越想就越覺得這事不簡單。
捏著手機,我下意識就想給他打個電話問清楚,可是看了眼手機右上角的那個時間,我指尖頓了頓,到底還是沒有撥出去——都這麼晚了,他應該是休息了吧?
我頹然的躺回床上,茫然了一會便又坐了起來——不是還有吳達嗎?
身為喬江北的助理,我記得吳達的手機是24小時開機隨時候命的。
我很快撥了過去,才響了兩聲,那邊吳達便接了起來。
“蘇小姐?”吳達的語調上揚,帶著明顯的詫異。
“對,是我,吳達。”我遲疑了片刻,問了聲:“下午七點左右的時候,喬爺是不是找我有什麼事?”
“七點左右?”吳達頓了片刻:“那個時候喬爺還在手術室,沒什麼事啊,怎麼了嗎?蘇小姐?”
“手術室?”我音量都不自覺的拔高了:“怎麼可能?那個時候喬爺不是給我打電話了嗎?”
“我沒記錯。”吳達的回答斬釘截鐵:“那個時候莫……”
我正等著吳達說清楚,那邊吳達卻再次頓住了,繼而他的聲音便遲疑了起來:“……那個,蘇小姐,應該是我記錯了……七點左右那會我出去給喬爺準備晚餐了,回來的時候喬爺確實是已經在辦公室了,可能是手術提前完成……”
“吳達,你有事情瞞著我。”我用的是肯定句。
“蘇小姐……你不要想太多……”吳達的語氣聽起來就是明顯的底氣不足,估計也是個不會撒謊的人,他接著道:“喬爺有些私事,是從來不會交給我打理的,你要是有什麼疑問,你也可以明天自己找喬爺問清楚。”
——自己問清楚?
用什麼身份去問?
吳達的回答讓我清醒了些,我應了聲,吳達也什麼都沒說就把電話給掛了。
他的回答是恭敬的,但是也是疏遠的,他這句話,不輕不重的在提醒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說到底了,我還是盛庭的一個小姐,不過是喬爺的一個舉動就讓我遠離了那個地獄,要是我過多的去幹涉喬爺的私事,他依舊可以輕輕鬆鬆的把我捏死,讓我萬劫不複。
真的是——關心則亂啊。
我對著自己笑了聲,喬江北說了一句讓我和他一起去美國,我就整個人都飄飄然了起來——也對,吳達是他的助理,而我隻是他包的一個小姐,吳達根本沒有義務對我交代喬江北的事情。
掛掉電話重新躺回床上,我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睜著眼睛看著窗外的光線一點一點的變亮,直到太陽都越出了天際線,我才迷糊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摸著手機看了眼時間,下午三點。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我走到溶溶的房間喊了聲,沒人應我,我試著轉了轉門把,沒鎖,推開房門看了眼,溶溶他們已經不在了,估計是出去了。
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自從凱凱出現了之後,這個屋子給我的感覺就怪怪的。
走到廚房給自己做了點東西填肚子,而後我給姚姐打了個電話——喬江北要帶我出差,就算我全包的時間還沒過,可是這樣的事情還是要跟姚姐交代清楚的。
問她在不在盛庭,姚姐說她在,讓我過去找她,她也正好有事要跟我說。
我有些奇怪,應了聲,掛掉電話之後便出門準備攔車,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看到了地麵上有一些已經變得暗沉的顏色——是從沈碧雲身上流下來的血嗎?
我有些發顫,捏著包的指尖緊得發疼,好半響,我垂下眼瞼不再看向那處地方,哪怕心口明明慌得跟什麼一樣,可是我還是選擇了無視。
到了街口上了車,對著司機說了句:“去盛庭。”
車子啟動之後,我繃得死緊的神經這才驀然放鬆了下來——就算現在去找沈碧雲,我也隻能得到更多的辱罵和侮辱,她隻會認為是我讓別人那麼對她的,她永遠都認為自己是對的,所有的錯誤都是因為我。
所以——還是不去找她了。
我看著窗外模糊的景色發呆,直到司機將車子停在盛庭門口對我說到了,我這才回了神。
下車之後,我沒多耽擱,走進大堂就要往姚姐的休息室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