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病房在幾樓!”我急瘋了,連害怕都顧不上了,抓著喬江北的手臂急聲問。
“七樓。”喬江北吐出兩個字。
我連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卷起一陣風就朝著電梯跑了過去。
到了七樓重症病房區,我循著指示牌一路小跑,很快就在最裏麵找到了009病房。
加快腳步跑過去,從玻璃窗裏看到溶溶蒼白著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毫無生氣的樣子,我心裏急得不行,走到房門口就要拉開門柄進去。
“她才剛手術完,你是她朋友?”我快要推開門的那一刻,身後響起了一道清冽的男聲。
我下意識看向聲源,這才發現角落裏還坐著一個男人,他五官隻能說是清秀,隻是膚色異常白皙,甚至透出了幾分不健康感。
男人看著我,眉眼上挑,他的眼睛是極具東方特色的眼眸,細長,眼角微開,而也或許是因為膚色太白的原因,男人略顯涼薄的嘴唇看上去顏色便是異常的鮮豔。
他眼光看著我,隻是一個眼神,整個人卻透出了一股子邪氣。
他穿著黑色襯衫,領口微開,手肘靠在膝蓋上,藍銀色的項鏈因為他的動作而在頸間晃蕩,明明是吊兒郎當的姿態,可是卻又有些讓人不容忽視的氣場。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男人隻是一打眼,那股暗色氣息便已經撲麵而來,而我剛剛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也就是說,他本身就十分溶於黑暗的氣息。
不說話,哪怕氣場強大,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和喬江北完全處於對立麵的男人,一黑一白,越對比,就越強烈。
可是,他們的身上同樣都有屬於王者的氣息。
我的身體瞬間有些僵硬。
男人挑眉打量我,眼光十分放肆,而後他的嘴角劃開了一個邪肆的弧度:“你可以叫我梁鹿。”
梁鹿?
他姓梁?和梁美萍是什麼關係?
我帶著戒備看他:“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怎麼會在這裏?”梁鹿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得連胸膛都在震動。
我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的邪氣簡直就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笑夠了,梁鹿起身走到我跟前,他俯身,殷紅的薄唇離我隻有咫尺:“如果不是我在這裏,你的朋友又怎麼會在這裏?”
我的身後就是病房的門,梁鹿的靠近讓我下意識後退,可是,直到身子貼住了冰冷的病房門,我這才發現,我已經是退無可退的情形。
我瞪大眼睛看著梁鹿,壓根就沒有掩飾對他所表達出來意思的懷疑。
梁鹿的的意思是——他救了溶溶?
這怎麼可能?!
他姓梁!和梁美萍那個惡毒的女人是同一個姓氏!他怎麼可能會救溶溶?。
梁鹿估計也察覺到了我對他的防備和不信任,他那雙極具東方特色的鳳眸微微眯起,掃了眼病房裏躺著的溶溶,他的眼底似有暗芒閃過。
“我隻是想不到,給我打電話的人居然會是那個男人。”梁鹿站直身體,對著我似是而非的說了句。
“電話?”我抓住了他話裏的重點。
梁鹿看著我,嘴角的弧度重新挑起,他明明在笑,可是我卻覺得自己好像從他的眼底看出了幾分忌憚與相惜:“對,就是一個電話,他說我家儲物室裏有個人,我過去的時候就發現了已經昏迷的這個女人。”
梁鹿指著溶溶對我說了句。
——是喬江北?
我有些驚疑,可是潛意識裏卻已經相信了梁鹿的說辭——之於喬江北來說,救溶溶,果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謝謝你。”過了好半響,我才回了神,對著梁鹿道了聲謝。
梁鹿依舊是帶著笑意的,他睨了我一眼,臉上弧度肆意:“不必道謝——如果給我電話的人不是他,我根本不會出手。”
我咬唇,沒說話,心底對於自己昨天開口向喬江北求救的事越發的慶幸了起來。
“走了。”梁鹿轉身朝著拐角走過去,臨了,他頓住身子,站在那裏頭也沒回的對著我說了句:“告訴他,我梁鹿的人情,不是誰都能輕易承的。”
直到梁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裏,我這才發現胸口的那一口氣已經憋得太久——這個男人同樣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在房門口平複了下呼吸,我等到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溶溶躺在病床上,身上穿著病號服,露在外麵的肌膚青青紫紫,就連臉上也有傷痕,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昏睡的原因,她的眉眼間並沒有絲毫痛苦的神色,隻是唇瓣因為缺水而有些緊繃。
我轉身從櫃子上拿過水和棉簽,將棉簽浸濕,而後替溶溶慢慢潤唇。
等到她的唇色看上去不再那麼蒼白,我這才停下動作轉身將東西放回櫃子上,剛想替溶溶有些涼的手放回被子裏,掌心裏卻感覺溶溶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溶溶!”我以為是自己幻覺了,可還是帶著幾分欣喜輕聲喚了句。
溶溶眼睫毛顫了顫,而後緩緩的睜了開來。
“……文靜……”溶溶張開眼,看見是我,做出的第一個動作便是劃開嘴角對著我笑。
我鼻尖一酸,握著溶溶的手:“我去喊醫生過來。”
“……不用。”溶溶費力的說出這兩個字,她看著我:“扶我起來。”
我依言,將枕頭墊高,扶著溶溶半靠床頭坐著,之後又喂溶溶喝了點水,她這才舒了口氣坐好。
“文靜,是你把我送到醫院的嗎?”溶溶看著我。
“不是。”我搖頭:“是一個叫梁鹿的男人。”
溶溶臉上神情微怔:“梁鹿?”
她轉過臉看我,問了句:“怎麼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道:“早上接到姚姐電話,說你被送到醫院了,我趕過來的時候,梁鹿就坐在你病房外麵,我問他,他說他是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在梁家的儲物室找到了你。”
溶溶閉上眼,良久都沒有說話。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沉默的陪著溶溶。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溶溶將我的手緊緊合在掌心裏,她的眼底流光璀璨,幾乎發出了光芒:“文靜,謝謝你。”
她的每一個字眼,都像是從心肺之間摳出來的字眼,沉重得讓我甚至都不敢接下她口中的謝謝。
“我什麼都沒做,溶溶,你別這樣。”我有些無措。
“如果不是你去向喬爺開口,梁鹿不可能會送我到醫院來的。”溶溶對著我扯開嘴角:“文靜,你知道梁鹿是誰嗎——在暮城,除了喬爺,我真的想不到還有誰可以讓梁鹿做到這個地步。”
我沒說話。
“梁鹿是臨市市長梁支齊的兒子。”溶溶帶著幾分譏諷笑了聲:“而梁支齊,是正廳級幹部,在臨市,梁鹿可謂是真正的天子驕子,說他是臨市的大少爺都不為過。”
我倒吸了口涼氣,握緊溶溶的手喊了聲:“溶溶——”
這樣顯赫的大族世家,溶溶的下場——
“別擔心,這裏是暮城。”溶溶安慰一樣拍了拍我的手背:“文靜,我本來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我的計劃裏的,可是,你幫了我太多了,我不能再瞞著你,而且——”
溶溶頓了頓,繼而才眼帶笑意看著我:“文靜,我是真的很開心我能認識你,如果以後我出了什麼事,我想把漾漾拜托給你,可以嗎?”
這樣的話題實在是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我不敢也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因為一旦答應下來,那便意味著我默認了溶溶她嘴裏的那個計劃。
很明顯,那是一個會有生命危險的計劃。
我的沉默並沒有讓溶溶就此打住,她接著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喬爺應該也已經跟你說過了是吧?”
我看著她,半響之後,默默點了點頭。
溶溶笑了笑:“那你是不是也猜到了,我和梁美萍還有於長飛的關係,其實並不是表麵上的,我成了他們婚姻的小三,所以梁美萍才會這麼報複我?”
“喬爺說過,他說這一切的起點原本就不單純,他還說——你的心機很深。”我看著溶溶,哪怕她瞞了我很多事情,可是我仍然願意去相信,溶溶隻是迫不得已。
“喬爺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會惹上於長飛,繼而被梁美萍盯上,確實是我早就計劃好的。”溶溶看著我,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我的最終目的,是進入梁家。”
“所以說,就連我會去求——”我突然覺得胸口悶得讓人心悸。
“不是的,文靜!”溶溶有些著急:“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全都出乎我的意料,我真的沒有想過,你會為了我去求喬爺,梁鹿一開始甚至都不在我的計劃裏,如果不是你說,我都不知道他現在在暮城,文靜,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利用你!你相信——”
溶溶頓了頓,突然卻又有些無力,她像是有些累,也像是在自暴自棄:“算了……其實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我又怎麼能要求你……”
“不是的,溶溶。”我握住溶溶的手:“隻要你說的,我就都會信,我隻是——一時沒有辦法接受而已,我知道你瞞著我是為了我好。”
溶溶眼底綻出的光芒幾乎恍花了我的眼睛,她死死攥著我的手,力道大得讓我覺得有些疼:“文靜——謝謝你。”
我搖頭:“那你接著說吧,反正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現在都知道了。”
溶溶失笑,卻仍是說了下去:“梁鹿這一次應該隻是過來暮城短住,梁美萍是他的姑姑,於長飛在暮城的公司可以說是梁美萍利用梁家的權勢一手拉扯起來的,所以哪怕已經嫁給於長飛這麼多年了,梁美萍還是很注意和臨市的娘家搞好關係。”
“如果我猜得不錯,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梁鹿才會從於長飛家裏的儲物室找到我並且將我帶到醫院。”
溶溶語氣裏對這些複雜的關係太過清楚了,我忍不住打斷了他:“溶溶,你和梁鹿以前就認識了嗎?”
“不認識。”溶溶很快回答了我:“但是現在——他會是我的計劃裏最重要的一步棋子。”